第9章 飛來的幹爹(1 / 2)

汪春站在原地等楊昊下了車後,才上前見禮,楊昊故作驚訝道:“汪公公,好久不見,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汪春眯縫著小眼笑道:“咱家是回鄉祭祖,順道來給父母官請個安。”楊昊暗驚:汪春的祖籍竟在豐州麼?事情來的突然來不及去查證,隻能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楊某慚愧,竟不知公公祖上墳塋在豐州,失於維護,慚愧,慚愧。”

“楊將軍不必自責,汪家的祖墳早已湮沒在黃沙枯草中,咱家是費盡心力也沒有找到,隻好憑著幼時的記憶伏地遙祭了。我這個汪家的不孝子孫啊。”

汪春跺腳抹淚,哀傷之情溢於言表。

楊昊安慰道:“公公不必傷感,我讓當地駐軍去找,一定能找得到的。”

汪春含淚拜道:“能得如此,您就是我的恩人,受咱家三拜。”不顧楊昊攔阻硬是拜了三拜。

此刻呂芮也下了車,悄悄地向穆蘭青打聽:“這個人是誰?”

穆蘭青告訴她汪春是王府裏的太監總管,呂芮目露驚訝之色,脫口而出道:“原來這就是太監呀,也沒有三頭六臂嘛。”

一陣風把這話吹到了汪春耳朵裏,汪春轉身笑道:“讓夫人見笑啦,咱們做太監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奴才,哪裏有三頭六臂呢。”呂芮大是尷尬,楊昊也有些哭笑不得。汪春卻大大方方的毫不介意。呂芮見他說話隨和,就添了一份好感,回頭責備穆蘭青道:“貴客來此,為何不引入奉茶?”

穆蘭青正要解釋,汪春搶先說道:“不幹穆書辦的事,是咱家自己要在這等的。為的就是早一刻見楊將軍啊。”

引入防禦使署,汪春四處打望了一番說道:“天下的州府咱家也去過一些,將軍的公署即便不算是最寒酸,也是處在下遊了。”

楊昊道:“豐州乃是邊地,迭經戰亂,民生困頓。也隻好因陋就簡了。”

汪春嗤地一笑,眯起眼道:“半個月前咱家出長安回永豐,一路行來,是越走越荒涼。進了豐州後才覺的有了生氣,民生比不得關內富裕可也沒您說的那麼困頓啊。為父母官者懂得體恤百姓艱難,克製己欲,這本是好事嘛,將軍卻要閃爍其辭,足可見國朝官風吏治腐朽之甚,竟讓官員守得清廉而不敢言。”

楊昊心裏倒是一驚,汪春這句話既說的十分有見地,膽量氣魄更是大。大唐吏治腐敗已經是不爭的事實,為官一任,刮地三尺,吸吮民脂民膏如喝粥飲茶。此外,在任期間動用公帑興建樓台館舍蔚然成風,各地官署莫不是高樓廣廈,美堂華屋。

豐安雖是邊地小城,原先的刺史府和縣衙也都有數百間房屋。隻是因為缺錢花,都被楊昊給拆開賣了。楊昊的結拜兄弟石雄,出任麟州刺史後,在軍糧還靠楊昊與王奔接濟的情況下,也不惜舉債重建刺史府。

落座看茶後,汪春問:“傳聞張公遺孤鶯鶯小姐正在府上,可否請來一敘。”

汪春忽然提到了張鶯鶯讓楊昊略感有些吃驚,於是問道:“公公認識鶯鶯麼?”汪春頷首笑道:“何止是認識,她還是我的幹女兒呢。”

“幹女兒?”楊昊和呂芮幾乎同時叫了出來。

呂芮疑惑地問道:“可是從沒聽她提起過呀。”

汪春紅著臉道:“是我這個幹爹沒本事,雖然認了這個幹女兒,卻不能時刻照管她。張公都過世大半年了,咱家才得機會出來看她,這樣的幹爹,有還不如沒有呢。”

汪春的理由雖然有些牽強,卻也還是能自圓其說,畢竟宮裏的太監不比在朝的官員,被圈在規矩森嚴的宮禁內也沒有能力照管到她。

“穆蘭青,你快去把鶯鶯叫來。”呂芮發了話,穆蘭青不敢不動,他挪著碎步慢慢往外走,眼角的餘光卻在打量著楊昊,或許他還會有進一步的指示。楊昊卻目無表情,沒有絲毫的回應。呂芮饒有興致地問汪春:“你們做公公的認幹女兒幹嘛?不是說進了宮後生老病死都有人管嘛。”

汪春哀聲一歎道:“咱們雖是斷了根的人,可有些東西卻斷不幹淨,誰不盼望著有兒女膝下承歡,噓寒問暖,死後有人披麻戴孝在墳上嚎上幾句呢。自己沒本事生,隻好認個幹的,有聊勝無吧。鶯鶯小姐認了咱家做幹爹,可她有自己的父母,咱們這個父女情分也就是掛名的,隔三差五的能見上一麵也就心滿意足了。這幾年奴婢侍候世子爺,算是積攢了點小功勞。潁王殿下開恩,允許奴婢設院獨居,恰逢張公又遇了不幸,於是王妃發話允準奴婢將鶯鶯小姐接到家中,讓彼此都有個依靠吧。”

繞了這麼大個圈子,楊昊總算明白了汪春此行的真實目的,他想借張鶯鶯這根線拉攏自己靠向潁王,至少也可以離間自己與光王。至於他是否真的認過張鶯鶯為幹女兒,張虎臣夫婦已死,隻怕已是一本永難查清的糊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