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渡龍威營被全殲之後,第一師派了一個團接管了那裏的防務,因為城防工事全部被毀壞,這個團進駐後一直是戰戰兢兢的,既是怕西寧軍卷土重來,又怕那些無處不在的馬賊。此間盛產的馬匪是好勇鬥狠、狡詐殘忍而著稱,即使是天子禁軍進駐,這裏仍然是他們的天下,尤其是太陽落山後。
於是天剛剛擦黑,風鈴渡僅剩的一座城門就匆匆關閉了。
因為天熱缺水,士卒們隻能去軍營中唯一一口水井旁洗澡。一夥洗完換另一夥,紀律相當不錯。天一塊一塊黑了下來,四周涼氣漸重,除了門卒和警夜,其他的人都漸漸進入了夢鄉,按前軍軍規,早起寅時就要起操。士卒們普遍睡的比較早。
戈壁沙漠上的天氣就是這樣,白天熱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太陽一落山,氣溫頓時下降,剛過亥時,一陣陣寒氣襲來,四周都起了一層薄薄的霧。
站在土牆上的兩名士卒已經穿上了羊皮夾襖,正在左右溜達的時候,猛然間發現牆外的霧色中悄無聲息地來了一支奇怪的軍隊,他們騎著長著牛角的高頭大馬,身披著黑色的鬥篷,每個人的頭盔上都豎著一根像纓槍的尖頂。
當當當,負責夜警的士卒敲響了報警金鑼,軍營裏驚呼聲四起,片刻之間,一團士卒已經集結完畢,按照預先定好的防區,爬上城牆,堵住缺口,嚴陣以待。校尉蘇定的心突突亂跳,僅僅六天前,龍威營就是在這全軍覆沒的。難道這厄運又將輪到自己頭上?
一支雪亮的火箭劃破夜空,由風鈴渡那座僅存的城門上空落入城中。蘇定驚愕半晌,說了聲:“難道是長弓營?”長弓營之名在他的耳朵裏如炸雷般響起,天呐,他們簡直瘋了,為了這麼一座破敗的小鎮竟動用了長弓營。
蘇定後悔自己為何沒有早點想到這一點,那樣至少可以用一整天時間在地上挖幾個地窩子藏身,現在怎麼辦?這裏馬上就要化為一片火海,死無葬身之地啊。
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第一支火箭過後,沒有想象中的鋪天蓋地的箭雨襲來。牆外一片死寂,土牆上的士卒緊張地伏在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死寂,仍然是死寂,無邊無際的死寂。
蘇定和他的士卒們就在這種死寂中煎熬了一個時辰,突然一陣清風吹來,籠罩在夜空中的烏雲飄散開來。四周是薄薄的,隨風遊動的夜霧,但視線已不難看到一裏外的景物。什麼也沒有,沒有長弓陣,也沒有騎著牛角大馬,身披鬥篷的戰士。若不是那支破空而來的火箭,蘇定幾乎要出手去懲戒那個敲鑼示警的士卒了。
“把那支火箭給我找來。”
蘇定剛剛鬆了一口氣,馬上又有些氣急敗壞地吼道,一大群士卒奔向火箭墜落的地方,但是任他們打著火把把每一寸土地都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那支墜落的火箭。
“難道是我眼看花了?”
蘇定如同大夢初醒一般,剛才那一切難道僅僅隻是一個夢?但當他看著周圍兩百名士卒時,他打消了這種古怪的想法,怎麼可能兩百人同時做一個夢呢?
蘇定當然不是在做夢,出現在風鈴渡城外的那支神秘軍隊,其實是楊昊派出去的斬旗軍,他們打扮成馬匪的樣子,四處遊走目的是驗證一樣東西。
楊昊到小長安的第二天,盧春就把文世茂的軍隊布防圖送到了案前,這是一份規劃十分詳細的軍事布防圖,任何不帶偏見的人都不能不為之讚歎,由衷地讚美製定者無與倫比的謀略。楊昊斷定這是真的布防圖,通過這副圖,前軍的虛實盡收眼底。
隻可惜當時沒有微型照相機,否則完全可以在不驚動文世茂的情況下,擁有它,那樣的它的價值將大的多。不過即使這樣也不錯,至少打亂了文世茂的所有計劃。派出斬旗軍按照布防圖所示去試探虛實,再做最後的確定,這是楊昊的特別謹慎之處,不如此他是很難下定決定立即展開對前軍的總攻擊的。
在楊昊南下的同時西寧軍主力也隨之南下,共有驍騎營、烈火營、鋒矢營、破虜營、破浪營、金風營、威遠營,豐州所能調動的兵力盡數在此,為了能將這支近萬人的軍隊集結起來,楊昊對契丹人和蠻黑人做出了極大讓步。撤退駐軍,送還被當做人質扣留在豐安的王子皇孫們,蠻黑人從從屬地位的盟友,變成了平等地位的盟友,原先所占三州實行完全自治,除了一紙盟約,楊昊已經沒有約束他們的手段了。
契丹人這次得當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商業利益,中受降城的新規劃中,把西北的四個坊讓給契丹人,不僅可供契丹商人在此經商居住,甚至允許契丹人派一支兩百人以下的軍隊進城駐防,契丹人在豐州境內行商,免除三年賦稅。同時楊昊還取消了契丹人購買鐵器和武器的限製,契丹人首批訂購的一千五百副盔甲兵器,楊昊是用庫存支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