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良的死訊傳到西北時,楊昊正在朔方鎮巡視邊境,阿斯密因為涉嫌謀反被幽禁在長安,朔方鎮趁勢攻占了原本由曲澤部占據的險關要隘,將曲澤部盡數置於看管之下。
楊昊此次巡視,一是巡查防務,曲澤已不足慮,回鶻殘餘勢力仍然不可小覷,南下河西的回鶻殘部與吐蕃勢力激烈碰撞後,也立了不少的新山頭,這些山頭勢力不算大,但來去如風,剽掠成性,又無上官管束,十分令人頭疼。
這也促使楊昊對曲澤部的政策,由一味打壓變成有限度地扶持,幫助他們站穩腳跟,以為藩屏。循著這條思路,朔方鎮在與曲澤部交界處設了三個市場,收購他們的牛馬皮毛,向曲澤部輸送他們需要的物品。
安撫了西麵,楊昊又到夏綏巡視了一圈,夏、綏兩州的舊城正在重修,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與孟明對峙的文世茂已經告老還鄉,接替他的是王福林。
王福林年輕進取,但有把柄在楊昊手裏,加之大靠山仇士良也倒,楊昊並不擔心他會真的跟自己過不去,不過還是囑咐孟明小心提防,並讓孟明將大軍糧草屯駐在宥州,而非前沿夏、綏兩地,拉出一副一旦勢頭不對立即回撤的架勢。
巡視結束,孟明送楊昊上車時,楊昊將一封密信交給他,叮囑道:“這幾個人都是文世茂安插在你軍中的釘子,何時拔出,見機行事,不必報我。”
結束了南巡,楊昊順道去了趟麟州,對石雄說:“陛下有意讓你出任天德軍節度使,未知老兄意下如何。”
石雄道:“你一人身兼四鎮節度使,讓一個給兄弟,兄弟本不該推辭,怎奈樹大招風,有你這棵大樹遮風避雨,我冒那個頭做什麼。”
楊昊道:“雖然如此,天意不可違啊。天德軍你來掌管,為我守住大東門。我要揮師北上,打瘦狼,獵肥鷹,為我陛下創立不世之功。”
石雄道:“我聞陛下新進納了一位孟才人,芳名孟瑤,是昊天商社的孟掌櫃嗎?”
楊昊道:“名字是那個名字,但我也沒見過,下回吳成龍來,你問問便是。”
石雄道:“好啊,好啊,你這會兒北伐正是時候,一走了之,落得個清靜。”
……
“烏希特勒乃回鶻國昭禮可汗之弟,大和初,昭禮可汗為部下所殺,胡特勒繼立為愛登裏囉汩沒密施合句錄毗伽可汗。次年,國朝冊封他為彰信可汗。
“開成四年,契丹烏隗部加勒古杜圍攻大石城,宰相掘羅勿勸彰信可汗引堅昆人阿熱部往救,阿熱為烏隗部所敗,返途,欲攻回鶻。彰信可汗以掘羅勿失策,欲加罪,掘羅勿反,聯合沙陀朱邪赤心共攻可汗,彰信可汗兵敗被殺。
“掘羅勿擁戴闔馺特勒為可汗。時,回鶻國內饑荒和疫病流行,內亂持續。開成五年春,阿熱大破回鶻王庭,可汗和掘羅勿被殺,回鶻汗國崩潰,族人四散。烏希特勒因留漠北故地,因被族人推舉為烏介可汗。”
楊昊說完這段話,喝了口茶,滿嘴發苦。
劉盤道:“如此看來,這個烏介可汗也沒什麼油水,打他作甚,不如去打那個阿熱,聽說他手裏有萬車珠寶,都是從回鶻王庭撈的。”
薄萊附和道:“聽說他的部族因為一夜暴發都失去了鬥誌,反被回鶻殘部打的四散奔逃。如今困守牢山。正是可取之機。”
楊昊說:“近來,草原上殺伐四起,百姓流離失所,我觀南下的回鶻人,念及亡國之痛,每每痛哭流涕。烏介若打起舊旗幟,隻恐瞬間就能收攏起民心,縱然他勢力不濟,不足為我心腹所患,也會是個十分麻煩的事。諸位不可等閑視之,趁其初立未穩,以重兵剿之。”
楊昊欲對烏介可汗用重兵,怎奈大支邇不明大勢,隻派偏師弱旅征剿,一連數次敗於烏介可汗之手。楊昊不得已遣程克領部守陰山,孟明、餘炎爐部出漠北,與大支邇合擊烏介可汗,在香水河之北,將烏介可汗三麵圍住。
烏介可汗遣使出降,孟明不受,不得已烏介可汗自己出降,孟明將其執至豐州。
楊昊撫慰之,仍立他為可汗,允其率所部南下至陰山以東,大青山以西,大同川以北地方,每年撥給他米糧若幹,讓大支邇充當他的大將軍,掌其兵權,令隱逸啜、穆紅做他的宰相,盡收其內務。
烏介可汗高居在上,隻當個傀儡。
阿熱攻破回鶻王庭,焚回鶻牙帳,悉收其寶貲,劫持太和公主,遷徙至牙牢山之南。牢山距回鶻舊王庭馬行約十五日路程。楊昊收服烏介可汗後,遂親統大軍進逼牢山。阿熱部內中正亂,一部要回舊地牧馬,一部貪慕繁榮不肯西歸,阿熱本人亦不肯西歸。
楊昊大軍到日,阿熱親自領軍迎戰,先敗於餘炎爐,再敗於孟明,又敗於大支邇,所部精銳損失殆盡。部族又分裂,一部趁其勢弱,拋棄了他徑回舊地。
阿熱四麵楚歌,無可奈何,他的謀士愛馬臘罕獻計道:“契丹人已經投降了唐國皇帝,封了他爵位,他又占據了西北四鎮,皇帝陽示寵信,陰實忌憚。可汗何不遣使入長安,向唐王上表請附,則朝中必有撫慰,契丹人不敢再攻矣。”
阿熱道:“我倒是有心歸附大唐,怎奈無人引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