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回 遇秋娘一箭貫雙雕 賣豐姿春風描倩影
且說章秋穀聽了老二叫他再睡一回,便也低低答道:“我睡醒多時,就要起來了。”這兩句話兒雖然低低的說,卻已經把雲蘭驚醒,蒙蒙矓矓的睜開眼來看時,隻見他母親正一手拉著帳子,在那裏和章秋穀說話。這個時候雲蘭身上隻穿著一身汗衫睡褲,一個頭又枕在秋穀臂上,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一穀碌坐起身來,挽了一挽頭發,便跨下床去。秋穀也便起身盥洗。
吃過點心正待要走,老二見秋穀的辮子有些蓬蓬鬆鬆的,便拉住他道:“耐來浪倪搭坐歇,倪搭耐打條辮子阿好?”秋穀正覺得頭上的發辮有些累贅,便也點一點頭,隻說:“你是丈母太太,怎麼要你打起辮子來,這是不敢當的。”老二笑道:“勿要客氣哩。打條辮子末也用勿著實梗客氣嘛?”說著便取了一個牙梳、一個竹篦,對秋穀笑道:“倪到對過亭子間裏向去風涼點。”秋穀不懂他什麼意思,自然應允。老二拉著秋穀的手往外就走。雲蘭見了,輕輕的咳嗽一聲。秋穀聽了也不介意,同著老二徑到對麵房間來。
老二一麵和秋穀梳發,一麵夾七夾八的和秋穀講話。秋穀的頭發本來不多,一霎時已經打就。秋穀握著他的手,隨口謝了一聲。不想這個老二,趁著秋穀和他握手,把身體輕輕的一側,直側人秋穀懷中,看著秋穀微微的笑道:“昨日夜裏向阿曾辛苦?”秋穀見老二忽然做出這般模樣來,心上十分明白,隻得也向他笑道:“我是沒有什麼辛苦,倒是你昨天晚上,恐怕不見得睡得著罷?”老二道:“倪困勿著末,總是耐勿好嘛!”
秋穀見他話風逼得甚緊,隻得用別話岔開去道:“你和雲蘭兩個人,說是母女,我看起來總有些兒不像,差不多倒有些像姊妹的樣兒。你的麵上還是十分嬌嫩,掐得出水來的一般,那裏像什麼三十多歲的人?”說著想要立起身來,卻被老二把一個身體緊緊的貼著他,一時立不起來。隻聽得老二低低的說道:“倪是老太婆哉,就是心浪想要巴結耐二少末,也巴結勿上格哉。二少陸裏要倪格號人嗄,二少阿對?”
說著竟是纖腰緊貼,雀舌全舒,和秋穀親熱起來,春上眉梢,波橫眼角,隱隱的露出幾分蕩意。
這一番情事好象天外飛來的一般,竟把個章秋穀弄得個解脫不開,推辭不得,沒奈何,隻得略略應酬。曉日當窗,熏風拂麵,鴛鴦選夢,蛺蝶棲雲。香銷漢殿之屏,春人秋娘之夢。一會兒,秋穀笑道:“今天這件事兒,真是出於意外的。”老二道:“堂子裏向,有啥格交代。老實說,吃仔格碗把勢飯,陸裏講究得盡實梗幾幾花花。”說著兩個人依舊手攙手的走過來。
雲蘭見秋穀和他母親走了過去,一些聲息都聽不見,早已心中明白了,心上也未免有些發起酸來。見了秋穀走進來,一言不發,隻對著他把嘴披了一披。秋穀倒不由的麵上紅了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倒是老二坐在那裏,好象沒有這件事兒的一般。秋穀搭訕著走近雲蘭身旁,輕輕的和他講了幾句不知什麼。雲蘭“格”的一笑,把頭搖了一搖;又趁著老二回過頭去的時候,把一個指頭對著秋穀,在自己臉上劃了幾劃,做個羞他的樣兒。
秋穀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胡盧一笑,便問金觀察起來沒有。老二道:“金大人七點鍾就起來,老早轉去格哉。”秋穀聽了,便連忙立起身來,穿了衣服,在衣袋裏頭揀出兩張十塊錢的鈔票,交給雲蘭。雲蘭看了一看道:“勿要實梗幾化嘛。”
秋穀揮手道:“多的就算了下腳。”老二接著道:“間搭天津嘸撥下腳格呀。”秋穀道:“這幾個錢,何必還去計較他。”雲蘭把兩張鈔票裏頭檢了一張,仍舊塞在章秋穀衣袋裏頭,口中說道:“曉得耐勿在乎格幾塊洋鈿,不過倪間搭嘸撥實梗格規矩末,去多撥俚篤做啥?多撥仔也是白白裏格嗄,啥犯著呀。耐倒是今朝到倪搭來吃一台酒,搭倪繃繃場麵罷。”秋穀見雲蘭這般說法,隻得依他,把鈔票收了起來道:“今天的酒是橫豎一定要來吃的,你們何必要替我省這幾個錢。”雲蘭笑道:“耐格銅鈿忒嫌俚多,送點撥倪用用末哉,去送撥俚篤格號人做啥?”秋穀聽了微微一笑,便也坐著轎子回去。到了晚間,秋穀在雲蘭那裏吃了一台酒,又碰了一場和,便一連在雲蘭那裏住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