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我這麼問,於是放下了碗筷,臉上的神色突然嚴肅了起來,把我唬得一愣,以為自己問錯了話。
誰知道,他這樣對我說道:“勝男,我知道一直以來我對感情的態度不夠誠懇,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一直不夠明確,所以讓你莫名承受了許多。我希望你能諒解我,坦白說,我這個人對愛情已經喪失了信心。所以一直以來,我很怕再一次投入一段感情中去。但是對你,我不知道為何無法抗拒。”
他的眼睛好亮,語氣也特別地誠懇,讓我本來一直懸而別扭的心稍稍地安穩了一些,這種走心的話,讓他的形象在我麵前再次立體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對他滿懷愛意又滿懷戒備。
他終於開始對我吐露心聲了,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我雖然內心激動,臉上表現出來的卻還是那一副不悲不喜的樣子,我微微一笑道:“我哪有那麼好。”
他突然雙手扳過我的身子,讓我與他四目相對,他說:“勝男,你看著我。我知道之前我從未跟你說過這些話,因為坦白說,我不是一個太善於去表達情感的一個人,我覺得很多東西都在潛移默化中慢慢推進,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但是可能你們女人不這麼想,你們女人總是希望男人總是把愛掛在嘴邊,嘴上心上都對你們十分重視。但是這恰恰是我無法做到的地方,所以我總在想,假如我給不了一個女人太多她所想要的東西,她卻因為我蹉跎了青春,那我豈不是成了罪人?”
我感覺到他心裏對於感情,有一個很深的結。他自己把自己困住了,以為不去觸碰就能沒有傷害。可事實上呢?傷害一點都不會少。實際上,隻要你去愛一個人,而這個人不愛你或者就算愛你卻不能帶給你任何東西,其實都是一種傷,一種揮之不去的疼。
“人總不能因為害怕天黑就從不外出,也不能因為害怕遊泳所以連水都要隔絕,那不是一種正常的感情,那是一種病態的心裏對白,是一種錯誤的原則混淆。在感情沒有開始之前慎重對待是對的,但是倘若開始了卻又退回了原地,豈不是一種更大的傷?”我雖然沒有多少情感經驗,可是每每書上那些癡男怨女的愛情故事總能帶給我深深的反思。
其實人類對待愛情的態度無非就是這幾種,或炙熱或瘋狂,或飄忽或遊離,或疏離或淡漠,或平靜或淡然。所以千千萬萬個情愛故事看下來,發覺結局和過程很多都是出奇地相似或雷同,但是每個個體的喜悲卻是截然不同的。
他怔怔地看著我,大概我的話讓他的心情頗為糾結,他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握住了我的手,他說:“我在感情這方麵的確沒有你那麼明朗那麼透徹。可是勝男,你願意陪我一起走下去麼?”
他的情感表達總是如此含蓄不夠具體。
我想了想,然後微微搖了搖頭,我說:“我承認我無法停止對你的喜歡,但是我可以選擇讓我更舒心的方式去愛你,就像你喜歡花朵但不一定要把它捧在手裏一樣。我喜歡你,可是我想快樂地喜歡你。如果你的靠近反而使我痛苦,那麼我會糾結這樣的愛情值不值得,進而就喪失了那份美好。其實你我都是理性的人,所以我們之間發生那麼多的故事卻始終淡淡地相處,根本原因或許就是因為我們都還在原地。我愛你,但是我不想卑微地愛。如果你不能回報給我同等的愛情,那麼我們就到這裏就好,沒必要往下走下去。”
他的神色一瞬間有些驚慌,拉住我的手也更用力了些,他說:“勝男,那你的意思我們沒必要繼續往下走下去嗎?那倘若將來你我遇到了其他人,那我們之間的這種情愫又該怎樣?”
我搖了搖頭,我說:“我的感情從開始後就沒想過退路,可是這個過程的千回百轉,卻漸漸讓我的心境發生了變化。其實我以為我父親離世之後你的所作所為是在告訴我你是能夠陪我一生的伴侶,可是當我回到C城之後,我發覺一切都回到了從前,沒有任何改變。所以其實,我對你失望了,我調整了自己的心態。現在的我的心,我想就是張愛玲寫給胡蘭成的那一句話能夠表達:我想過了,將來你就是在我這裏來來去去都是可以的。”
他的目光裏頓時呈現出一種深深的震撼,他握著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握緊了,他突然用一種十分肯定的口吻對我說:“我現在才明白,你就是我要找的那種女人。我無法形容我現在心裏的感受,但是我的心現在確定了,不知道現在確定還算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