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從黃明明告訴我她今天和你見麵,我就在等著你的電話。因為我相信,你會打過來。”他說完,衝著我會心一笑。

我太久太久沒有見到他如此溫暖的笑容了。

“她是個很不錯的女人,給人感覺很好,沒有半點女孩子的矯揉造作。”我不由得評價道。

“對,因為她很特殊。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其實和男人一樣要強。”曲歌也讚歎道。

我聽他也這麼肯定她,心裏又升起了無數的疑惑,我問:“那你們在一起,怎麼可能互相沒有一點好感呢?”

他微微一笑,他說:“我有我心裏的女人,她也有她多年的伴侶,我們是達成一種共識才結婚的。這個城市裏很多這樣的人,現在流行一個詞語,叫做形婚。”

他深情的目光,讓我撼動不已。

他見我眼神裏滿是震撼,又笑著說:“勝男,我知道我虧欠你的太多太多。但是,相信我,能做的我都盡力去做了。你我都不是年少輕狂之人,再怎樣不會與我們年邁的父母結怨,讓他們為我們的人生操勞是一種不孝,這一點你我都懂。我理解你母親當初的選擇,我沒有怪過她。不過那個孩子,會是我一輩子一直的痛,那是我的第一個孩子……”

他的話再一次勾起了我對往昔的回憶。從前從前,我們那麼刻骨地糾纏過……

“那件事就不提了吧,總不能每一次見麵都停留在過去的傷感裏。你和我說說你的父親吧,我想聽聽。”我輕輕地說,忍住了流淚的衝動。

“好,不提,一切都翻篇了。”他也收起了傷感的目光,勉強對我一笑。

“父親是我見過最剛毅的男人,他的病,其實和孩子的離開有莫大的關係,這是我今天之所以提孩子的原因。”曲歌的話讓我再次心都為之顫抖。

什麼?既然如此,當初他們為何又橫加阻攔?

他無奈地笑了笑,他說:“父親是個軍人,軍人原則性強,一諾千金。多年以前,我們作為軍屬,都住在一個大院裏。那時候父親和黃叔叔關係特別好,兩個人又都在邊防執勤,每一年回家的機會很少很少。我和黃明明,都是在長輩們聚少離多的情況下出生的。那一年過年,難得父親和黃叔叔一起回家過年,酒足飯飽之際,黃叔叔提議不如兩家定個娃娃親,將來也能結個親家。父親當即便答應了下來,不過當時,大家都是酒後戲言,並沒有太當回事。”

“隻是後來,父親成了黃叔叔的上級,在一次秘密行動中,黃叔叔為了保護父親而英勇獻身。臨死前,黃叔叔請求父親一定要妥善照顧他的妻子和女兒,父親當時含淚答應,等我將來長大了,一定讓我娶黃明明為妻,並且生兩個孩子,一個姓黃,一個姓曲。就這樣,黃叔叔無憾地離開了塵世。身為軍人的父親,並不懂男女之間的感情,他這一輩子隻有我母親一個女人,他們也是長輩牽線走到了一起。所以,他覺得我也理所當然兌現他的這一份承諾,因為他是我的父親,他認為是他的兒子必定有這樣的擔當。”

曲歌說到這裏,我已然明白了一些什麼。我曾經以為或許他的家庭和其他大富大貴的家庭一樣充滿著虛假的人性和偽善的情義,卻並不知道,他父母那般對我的背後,原來還有一個如此隱晦的故事。

他喝了口茶,又繼續說道:“後來,我和黃明明都漸漸長大,父親也調回了C城,我們家開始漸漸穩定下來。不過父親一直對黃家心存愧疚,所以他對黃明明比對我還好。後來,黃明明按照父親的遺願也選擇了當兵,她去了軍營,一切父親都幫她安排好了。我本來也是要從軍的,但因為我和孫默默有了感情,所以我沒有遵從父親的意願。那一年,我和父親的關係鬧得很僵很僵。最後,是母親出麵調解,讓我得以繼續上大學,嗬嗬。”

雖然他輕描淡寫那一段曾經,但是我明白雲淡風輕的背後曾經藏著多少波濤洶湧。他曾經愛孫默默,愛得如癡如醉,天涯海角至死不渝。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用平和的目光示意他我並不沒有介意。他會意,又繼續往下說道:“那時候黃明明和我聯係很少,就算是偶爾見麵,她對我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我對她,也隻有童年夥伴的情誼。雖然從小父親就對我強調將來我要負責黃明明的一生,但是我們彼此都對對方無感。年少輕狂,也不會把父輩的承諾當成自己的使命。所以,這些年我們在對方生命裏的存在感都不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