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傑介紹說:“這是我們西林星的曆史走廊。賓客由此門而入,是裏林的風俗,還請楊先生諒解。”
曆史走廊之初,是鑽木取火、結網捕魚的原始雕刻圖像,與地球原始社會非常類似;再往裏走,雕刻圖畫內容不斷提高生產力水平,石器時代、鐵器時代、電氣時代、原子時代,然後飛出星球,駛入宇宙時代。林星傑陪同楊典回味西林星的悠久曆史,走到飛出宇宙雕刻時突然停住腳步,指著圖畫中的星球板塊,說:“有沒有發現,這顆星球並不是西林星?”
畫麵中的星球,陸地板塊的確有異西林星。這顆星球固然也隻有一片陸地,但是它的陸地板塊長度是寬度十倍的條狀結構,而西林星的陸地板塊卻是中央有座高山的圓狀結構。可別忘了,二級文明已有改天換地的能力,似斷天梯劇情世界的子虛國,改造行星、戴森球俘虜恒星,等等,都是二級文明的常見工程。身為二級文明一員,西林星人想改造自家星球的陸地板塊還不容易?
楊典想當然的將陸地板塊變化歸類於行星改造,但此刻林星傑的特意詢問,卻告訴他其實另有答案。
楊典隨口反問:“西林星不是你們母星?”
林星傑點頭:“早在一萬五千年前,我們的母星就被黑洞武器吞噬。”
林星傑說起母星災難不喜不悲,語氣平平淡淡,仿佛一切與他無關。仔細想想,也能理解,塵世間最無情的莫過於時間。似地球,有幾人還記得一萬五千年前的戰爭仇恨?別說一萬五千年了,就是六十年前的戰爭,還不是忘記的一幹二淨。哪怕曆史穿越小說,寫到五胡十六國、寫到神州陸沉,寫到近代百年,一樣囉囉嗦嗦強調政治正確:過去的是過去,現在的是現在,現在的啥啥民族與曆史上的啥啥民族無關。
一萬五千年前的戰爭太遙遠了,遙遠的讓人淡忘了仇恨。
不過,自己民族的曆史即使遙遠到遺忘,也往往難以接受陌生人置喙。楊典避而不談母星之難,向前移動腳步,繼續欣賞下一幅雕刻。西林星的曆史比想象的更加悠久,邁入宇宙時代之後不斷征服、殖民、擴張,漸漸成長到坐擁八千餘行政星的龐然大物。目視八千行政星的疆域地圖,林星傑浮起一絲對祖先的憧憬:“那時,無亂星係還叫混亂星係;那時,混亂星係總共才一萬三千顆行政星;那時,一萬三千顆行政星裏有八千顆被大林帝國統治,混亂星係在先祖的腳下瑟瑟發抖。”
大林帝國,或者翻譯為林氏王國,是西林星人惆悵的曆史記憶。
楊典不曉得今日無亂星係裏還有沒有大林帝國,考慮西林星歸屬於龍照國轄管,考慮林星傑的無奈憧憬,曾經的大林帝國或許已然灰飛煙滅。
楊典追問一句:“然後呢?”
林星傑回以預料之中的答案:“大林帝國盛極而衰,混亂星係最終戰一役裏戰敗,八千行政星霎那成了她人嫁衣。”
楊典:“再然後呢?”
林星傑指著八千行政星疆域地圖的下一幅雕刻,那是一幅一無所有的純黑色的石板,說:“混亂星係最終戰戰敗之後,是長達數千年的曆史空白區,誰不也記不得期間發生了多少災難往事。直至先行者們定居西林星,我們才重新有了曆史記載。”
越過黑色石板,是一幅充滿宗教風格的飛船降臨西林星的聖潔雕刻,象征著西林星人開啟一段新的曆史。
林星傑繼續向前走:“無亂星係裏戰爭頻繁,自降臨到今日,西林星已牆頭草般先後投靠過數十個政權,大抵誰掌控這片小星空,西林星就聽從誰的號令。龍照國,隻是近些年這片小星空的最強政權。今時它強,所以西林星臣服於它;等它衰弱了,西林星必將毫不猶豫投靠新的霸主。頻繁戰爭中,西林星之所以能夠自保到今日,靠的便是自我矮化,即放棄現實世界裏向前發展,九百四十五億族人全都混混沌沌活在裏林虛擬世界。”
“虛擬世界的弱點,顯而易見。”
“虛擬世界表麵看來,貌似可以隨心所欲創造想要的一切,魔法幻想、超能失控、星係新生,等等。其實呢,數據化的前提是明白物質的所有數據,好比引力,不懂引力的本質,你就永遠隻能模擬引力現象。殘缺不全的模擬,必然無法揭開引力的原貌,必然無法研製引力武器,必然導致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