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躍馬江湖道(1)(1 / 3)

九畹芳菲蘭佩好。空穀無人,自怨蛾眉巧。寶瑟冷冷千古調,朱絲弦斷知音少。 冉冉年華吾自老。水滿汀洲,何處尋芳草?喚起湘累歌未了,石龍舞罷鬆風曉。

------- 辛棄疾.蝶戀花

一曲簫音,吹得人湧起無限心事。

簫聲高吭婉轉,如泣如訴,蕩氣回腸,在這華山險徑上飄飄揚揚,感歎著世無知音的滄涼。

一輪圓月,高高懸在天邊,淡漠清越。

如此簫聲,如此月色,可惜無人細賞。

“姓燕(在此注明,此處作姓為平聲)的小子!快快將玉玲瓏交出來!”明明簫聲極美,耐人尋味,可惜圍住那青衣少年的人似無雅趣,隻一徑的叫囂呼喝!那燕姓少年雙手執簫,仍自吹奏,好似全沒將這一幹華山弟子放在眼底。而那些個寒光閃閃的長劍偏偏又像是沒有準星似的紛紛與他擦身而過,倒像是想替他撣撣身上塵土一般。當他奏到“喚起湘累歌未了”一句,少年將簫在唇邊一橫,淡淡一笑:“喂,可以不必再為本公子洗塵了……”他笑語嫣然,神情自若,玉簫再次輕攏,奏出最後一句“石龍舞罷鬆風曉”,手中簫突然一抹推出,竟是華山劍法中的一記“弄玉吹簫”,姿勢美麗俊雅,兼他人又生得風流,下一招“蕭史乘龍”一出更是驚攝四座,真當做神仙中人!有華山派弟子看得呆了,心想:“莫非他不是那人,而是我派哪一位師叔祖的傳人?這劍法竟比師傅教得還要來得精彩!”幾乎要撤劍拜倒於地了。那少年卻不以為意,唇角揚起,帶了個斜睨眾生的淺笑,以絕頂輕功周旋於人叢中如入無人之境。他簫聲清音未絕於耳,已夾雜兵器落地之聲。等到他青影微寧,看到的是遍地哀鴻,連華山派掌門嶽超拂也一並倒在了地上,顏麵無光。少年長袖一拂,伸手抽起支在地上的油紙傘,道:“我以華山劍法勝於你們,你們可還有不服?哼,卻來擾我雅性……”他抬頭看看天空,正月上中天,幾乎要誤了約會……心中更是著惱,早沒了方才戲弄眾人的雅性:“都是半路殺出這程咬金來!”當下收起玉簫,撐開紙傘,瞪了嶽超拂一眼:“喂,嶽老頭兒!別再妄想打玉玲瓏的主意!今天本公子有事在身且不與你計較!再有下次……”語聲一頓,俊目中冷意森然:“那時,休怪我劍下無情!”說話間,人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嶽超拂倒在地上,恨聲道:“姓燕的!你別得意!我華山派絕不會就此善罷幹休!臭小子!……你……唉喲……”他衝不開燕姓少年所點的穴道,反因真氣逆行而全身經脈劇痛,更是將那少年罵了個狗血淋頭,隻是對方早已去得連影子都不見了,更不會聽到他的漫罵之聲。倒是他那下三濫的漫罵,實在有損他一派掌門的光輝形象。

少傾,一條白影出現在嶽超拂的麵前,低下身來:“嶽掌門?!”嶽超拂正罵得興起,有人喚他連忙住嘴,到底要顧著自己是一派宗師。不過當他看清來者,立刻又驚又喜,急叫道:“百裏賢侄,你來得正好!”百裏追霜長眉緊皺,試拍了嶽超拂身上幾處重穴,都沒有作用,不由奇道:“是誰傷了您老和華山派這許多弟子?”嶽超拂心道:“這小子的點穴手法居然連百裏追霜也解不開……哎呀,華山派今次可把人丟到家了!”他知道百裏追霜是名門之後,其母楚應香又是本派同宗,說起來自己與他也算是同門叔侄,當下放下掌門身段,道:“燕翎!”聲音雖小,百裏追霜卻聽得清清楚楚,心頭一震!他不由跟著重複道:“燕翎?!那個三個月間連敗五大門派的燕翎?!”嶽超拂苦笑:“正是他。”

華山腳下三裏之外的子青湖畔。

一個黃衫少年負手而立,看上去是那麼的溫雅無害,分明是位鄰家大哥的模樣。但若是知道他來曆的人見著他,必會驚訝於以他如此身份竟會出現在這荒僻小鎮。隻因他雖正年少,其成就卻已非普通高手所能望其項背。他此刻穿的也不過是件極普通的黃衫,但那華貴的氣質,已非世上任何錦衣玉帶的公子所及。他便是塞外雪域城老城主----雪揉天的外孫,昔日縱橫江湖,與百裏逍雲並稱“雙驕”的蕭錦之子,才出道年餘便被武林同道奉為“天驕”的蕭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