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星垂平野闊(2)(1 / 2)

百裏追霜心下大喜,忘形的攜了他手,足尖輕點,展開家傳輕功,便待登上畫舫。燕翎自家變之後,並不喜被人碰觸,卻不料百裏追霜竟會牽住他的手,一愣之下,身形已隨著百裏追霜落在舫中。對方修長幹燥的手指和自己的手指相扣,心中一慌,忙抽出手來,退開半步。百裏追霜尤不知方才自己無狀,見他後退,以為他不識水性有些著慌,笑道:“燕公子勿慌,此船牢固的狠。”

燕翎長眉上揚,唇角輕彎,卻不再解釋什麼,徑自走入舫中席位,青袍一撩,席地而坐。百裏追霜棄了傘,對船家道:“便在湖邊輕搖,勿要過近湖心。”他真當燕翎不識水性了。卻不知燕翎自幼生長於斯,五歲時已能在水中閉氣半個時辰。他一身水性全是父親親授。燕捷當年曾自嘲自己的輕功和水性全是用來逃命用的。可惜,真有大難來時,再好的輕功也在劫難逃。

百裏追霜也走入艙內,見燕翎正襟危坐,自然生成笑看風雲之態,當下心中又是一凜。他觀燕翎看不過才及弱冠,但天的俊麗和骨子裏的驕傲卻令這雙十年華的青年鋒芒畢露,已如一把出鞘利劍,寒氣逼人。自己在江湖中行走數年,除了神交已久的天驕蕭華,又哪 裏真見過如此才俊?放眼當今武林,還真挑不出幾個這樣的人品,自己識人無數,又癡長他年餘,這點兒識人的本領還是有的。

燕翎見他先是止步思慮,又是搖頭做歎息狀,最後才行至席間,撩袍就坐,心下已經將他方才思慮的猜了個七八分,暗笑:所謂名門子弟還真不是一般的愚腐,一個蕭華如此,再一個百裏追霜還是如此。哼,不過也正因了這種傳襲的緣故,才會有那麼多不上進的世家,日漸衰亡。反倒顯出些少年俠客。

百裏追霜落座之後,一撣衣上浮塵。謂船家道:“船老大,將你船上酒菜取些時新的,另采些新鮮的菱角來。”而後笑容滿麵的對燕翎道:“燕兄初到江南,追霜隻臨時取一畫舫,不成敬意。”燕翎唇角彎彎,翹起個優雅弧度:“百裏公子過謙了,如此盛情如你,燕翎自來中原後隻遇到一人。”百裏追霜聞言,坦然笑道:“燕兄所指可是武當派赤鬆子前輩座下高足雲夢飛嗎?”“哦?”燕翎不由皺眉:“雲夢飛與我交好之事已經是天下皆知了麼?我是無所謂,不知雲夢飛處境如何了。”百裏追霜持杯道:“據說赤鬆子前輩大為光火,卻又不忍心處置,雲夢飛此刻怕還在武當山上受罰。”燕翎聞言,眉峰上挑道:“名門正派,從來言多行少!”

百裏追霜臉上一紅。卻知他所言不假,江湖之中,各大名門往往獨善其身,自理門前雪,事到臨頭偏偏又無所作為,有時反不如那些宵小之輩,烏合之眾,也難怪會被人看扁了。光是眼前這青衫少年,風姿卓越,已遠勝了許多自詡英雄的俠少了。

卻在此時,那畫舫主親自端上幾 時新的的小菜,一籃新采的無角嫩菱,又笑問道:“客人喝什麼酒?”百裏追霜以目光詢問燕翎。對麵端然正坐的少年長眉一軒:“百年的花雕可有?”那舫主陪了笑道:“這位公子,小舫隻有十年的女兒紅和三十年以上,五十年以下的醉春風。”“醉春風?”百裏追霜挑眉道:“這醉春風與女兒紅均是蘇杭一帶的本酒燕兄初來乍到,可願一品其中滋味?”又笑道:“據追霜所知,此酒比起花雕並無甚不足。”

燕翎頷首道:“那就依百裏公子所言。”他自幼在天外天長大,常聽“酒仙飲狂”細數天下美酒,也聞得這蘇杭兩地於南宋年間出產的名酒,據說是酒色青翠,味強而清冽,卻後勁綿長,不可淺酌亦不宜深嚐,便似西湖水般無法辨其深淺,空勞掛心;又恰春風拂麵無從得拒,隻得接受薰染。當年酒鬼三叔隻不過喝了兩壇,號稱千杯不醉的人便臥了三天三夜,直呼,春風惱人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