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素手撼群雄(5)(1 / 1)

此時正當未時一刻。

不知哪裏傳來一聲清脆鼓點,隻些許動靜竟讓全場立時冷凝下來。

那是被稱為“天之聲”的鼓點,在這人世間幾人得聞,若得聽聞,也需等七年才得一次。

這被稱為天之聲的小鍾子輕輕敲打在一麵精致的小鼓上,隻點點微聲,卻傳入在場每一人的耳裏。敲鼓的人笑道:“如今天下英雄可都齊了?請聽小可一言。”

當今天下,敢自稱“小可”的也隻有手執天之音的小可。

小可其實已經不小了,站在不知幾時升起的壘台上的白發童顏的長者將手中的小鍾向下一點,再一抬起。

赤鬆子大踏步走上了壘台,恭恭敬敬將執掌了七年的武林盟主的信物放在小可麵前的白玉盤中,一枚長不盈尺的墨玉令,是為天下群雄心中的至寶――向征著盟主大權的墨玉尊天令。

相傳,墨玉尊天令是三百年前五代十國之亂中某一朝遺失的兵符,不知為何在江湖人中被尊為了至尊之令,從此每七年選出一位才智兼備,德高望重的英豪統領武林。每任七年,到期再選,有德者居之,無德者退讓。後來便成了盟主的信物,以至留傳下來。而棋盤湖的洛神會卻是十年一選,選出天下間最美麗,最有才情的女子,百餘年來不變,直到二十二年前,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變故,以至於洛神會竟和武林盟主大會選在了同一天舉行。其中原委燕翎自是不知,所以他對洛神不感興趣,卻偏偏趕上了洛神大選。

白莫可看了眼麵前玉盤中的墨玉尊天令,向赤鬆子略一頷首,赤鬆子緩步拾級而下,對那尊天令竟無半點留戀之態。

等到赤鬆子退回武當席間,白莫可環視群雄,道:“今日盛會乃是為了中原武林能長治久安,共榮辱進退,是以在眾位英雄比試之餘請點到即止!”他隻說了這四句話,一飄身,落於台下,隱入人從之中,便好似方才清場的天之聲不曾存在一般。

小小的棋盤湖,聚集了眾多當今武林中出類拔萃的高手,卻此時一個個都靜立在壘台之下,眼底的熱情火焰牢牢盯著空無一人的壘台上。那白玉盤便像個吸盤,引出無數的欲望來。得到盤中那一支墨玉令,便是天下間可比王候的殊榮,號令江湖,一展長才,有多少人的眼睛都已泛紅,卻無人爭先上台。

燕翎用眼角餘光在人群中望去,並不曾見秋無灩的身影,心中有些奇怪。暗想若要奪盟主之位,那女子也該當到此,卻為何隱而不現?莫非是要等自己真的得了那令再讓自己拱手予之?不似那女子所為。心中疑惑間,聽得一聲清清脆脆的北音:“既然天下英雄都不肯出頭,那小女子隻好先獻醜了。”這聲音聽來耳熟得緊,閃目間,一道紅雲般的身影已經躍然壘台之上,燦若朝霞,颯爽英姿,卻正是她!

百裏追霜看出燕翎詫異,又見那飄然上台的女郎一身不輸男兒的豪俠之氣,對燕翎道:“賢弟認得此人麼?”燕翎挑挑右眉,唇角彎起:“大哥可聽說過‘塞北一點紅。’”百裏追霜啞然:“你是說?”他抬頭望台上紅衣女子:“她是祁嬌?”燕翎點頭:“正是她,人稱塞北一點紅,祁嬌。”口裏念著祁嬌的名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眼裏盡是滿滿笑意。

祁嬌一躍上台,台下一直蓄勢待發的眾人立刻掛不住了,怎地讓個小女子先行登了上去。立時有人一展袍袖,也躍上台去:“在下青城派長陽子,請教姑娘芳名。”燕翎哼了一聲:“青城長陽子,憑你也配與祁嬌對陣。”他竟是將長陽子一貶到底。百裏追霜微一沉吟:“這長陽子是玄青子道長座下首徒。”燕翎一笑:“那也不算什麼,大哥不信可先看看再說。”百裏追霜雖聽說過“塞北一點紅”的大名,卻從來不見其人,聽燕翎口氣,竟似與她極為熟悉,當下靜心觀望。

他與燕翎一樣,本就對武林盟主無甚興趣,隻是礙於自己父輩間與這些名宿的關係來瞧瞧熱鬧,又不放心燕翎身上毒傷受製於人,才在這裏逗留。若今日能大開眼界,長長見識也是不枉來這一遭。

壘台之下,認得祁嬌的人卻並不多,隻是她才一起手,便是一式“雪裏紅梅”,令江湖中多人想起她的師承來,立刻不少人暗道:“今番這一武林盛會,隻怕會一波三折。”姬虹坐在寧波身畔,卻是連眼也未抬。

葉無影不知何時仗劍於尤翩遷身側,眼睛卻寒如點星,在燕翎身上停留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