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青雲峰上流雲軒。
一間看上去不甚起眼的軒室。
與武當秀美的風光相比較,青雲峰真的可心稱之為“雲峰”,除了飄浮於半山腰的雲朵,連多餘的一棵樹都沒有。
光禿禿的山石,光禿禿的山壁,同樣灰蒙蒙光禿禿的軒室外牆。
蕭華跟隨程衍觀走到這裏——看到此情此景,亦忍不住為武當山竟有這樣一處用於讓弟子思過的軒室感到訝然。
四壁皆無,還真是清心寡欲了。
他識得雲夢飛時,何等的少年俠客,風姿卓然,談笑風生,快意恩仇,如今給軟禁在這青雲峰上的軒室中思過,隻怕日子並不好過。
程衍觀見他微微搖頭,便猜到他心中所想,道:“蕭兄,此處是我武當門人思過之禁所,本門子弟隻限於為三師弟送吃食,不便再靠近。蕭兄可自便。”
他奉師尊之命引蕭華上山,赤鬆子在棋室見過蕭華之後,兩人不知都談了些什麼,赤鬆子轉令程衍觀帶了蕭華前往軟禁雲夢飛的青雲峰軒室。
蕭華聞言一笑,道:“那有勞無崖師兄向赤鬆子前輩回報,蕭華見過雲兄之後欲長談此夜,不便下山。”
程衍觀笑道:“我原也是這樣想,三師弟好不容易來了個非我門中的朋友見麵,非談上個一夜不可。那蕭兄若有所需,可搖一搖這壁上懸鈴,峰下自然會有人送上物品。”言畢,他便轉身離去,當真是一丈之內不近半步。
蕭華看著那光禿四壁的粉壁,還有那掩得深深的灰黑門扉,舉步上前,輕輕一叩:“雲兄。”
他與程衍觀在外麵說了這幾許話,想來雲夢飛在裏麵聽得明白,隻是礙於被禁足不便現身。
果然,他方自叩了門,那門扉便猛得推開,一聲長笑近在耳邊:“小弟給禁足在此,蕭兄不遠來會,真是感激涕零!”
笑聲不絕中,雲夢飛一腳門內一腳門外站在那裏。
雲團朵朵半山懸,雖然是布衣粗服,也不掩生就的豪俠氣。
他站在門口,笑道:“蕭兄,多日不見了。夢飛受罰思過,出不得這丈許之外,還讓蕭兄見笑了。”
蕭華見他雖然布衣粗服,人也顯得清瘦了許多,但眼神中清洌之氣比之當日更勝,想來這數月禁足對他的內功收益也菲淺,而且瞧來精神也不錯,更顯得人清俊瀟灑。
於是,含笑跨過門扉,一徑入內:“你不便出來我便進來吧。”
舉止四顧,雖然小小軒室,卻隻得兩個蒲團,一張雲床,一張矮幾,幾上閑放著一個小籃,籃中碗筷俱全,扣著兩個海碗,想來,是峰下懸鈴吊上來的雲夢飛的晚飯。
蕭華不由回身笑道:“你這裏可真是個好地方。”
雲夢飛一麵掩了門扉,一便笑道:“怎麼講?”
“家徒四壁了。”蕭華笑道。
他生性嚴謹,甚少於人玩笑,隻有對著雲夢飛時不知道為什麼會放鬆許多,之後再遇到燕翎,百裏追霜,更是得逢知己。
雲夢飛一怔,他認識蕭華多時,可從沒聽到他說這樣的話,還是這樣的情景。不由奇道:“你這話,很像我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