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二月 在愛人眼裏一千裏的旅程不過一裏(4)(1 / 3)

聖誕節的禮物

迪拉仔細算了三次,自己的確隻有一元八角七分。明天便是聖誕節了,除了倒在破舊的臥榻上哭泣以外,似乎沒有其他辦法。

迪拉的家是一間帶家具、每周8元錢租金的套房。

她的丈夫是詹姆·迪寧漢·揚先生。他們的生活曾經相當不錯,當時他每周的薪水多達30元。後來薪水縮減至20元。然而,每當迪寧漢返抵家門,屋裏的妻子依然會親昵地叫一聲“詹姆”,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迪拉哭完了,用粉撲在臉頰上補了點妝。她站在窗戶前,目無表情地看著一隻灰色的貓,走在灰色後院的灰色籬笆上,明天是聖誕節,而她要買禮物送給詹姆,但手中隻有一元八角七分。數月以來,她盡力存下每分錢,結果卻隻有這麼多。每星期20元的收入本來就不能做什麼,她總覺得入不敷出。隻有一元八角七分給詹姆買禮物。

在心情好的時候,她曾多次計劃要買些好東西給他,一些好的、稀有的、純銀的東西。房間的窗戶之間有一麵狹長的玻璃,或許你也見過那種便宜套房的內部陳設,一個體型瘦長的人可以在其中瞥見自己的身影。苗條的迪拉已掌握了這訣竅。她忽然從窗戶移動到玻璃前麵,她的眼睛閃耀出光彩,但在20秒鍾後臉上又失去了神氣。她快速地解開頭發,任它完全垂下來。

迪寧漢家裏有兩件寶貴的東西,他們引以為驕傲。一是詹姆的金表,那是他的傳家之寶;另一件是迪拉的頭發。

此刻迪拉任由頭發如同棕色的小瀑布般亮亮地瀉下,它長過雙膝,幾乎像是她的一件衣裳。她快速緊張地再把它卷起來,頹喪地站在那裏,片刻之間,幾滴淚滴在破舊的地毯上。她穿上棕色舊外套,戴上棕色的舊帽子,眼淚仍在眼眶裏閃耀,旋轉著裙擺便走向門口,下樓梯到街上去。她在掛著“蘇風尼夫人,各種頭發用品”的牌子前停下來。迪拉一口氣跑進去,屏住呼吸,在各種頭發用品”的牌子前停下來。迪拉又一口氣跑進裏屋,屏住急促的呼吸,找到那位體型寬大、皮膚過白、神情冷淡的蘇風尼夫人。

“願意買我的頭發嗎?”迪拉問。

“買,”夫人說,“拿下帽子讓我看看。”

棕色瀑布傾瀉下來。

“20元。”夫人說,一麵老道地端詳著頭發。

“趕快給我。”迪拉說。

接下兩小時如流水般飛逝,迪拉快速瀏覽了各個商店,尋找給詹姆的禮物。

她終於找到了,那簡直是專門為詹姆準備的。僅此一家!那是一條白金打造的表鏈,形式樸素,也許其價值在於品質,而非華麗而庸俗的裝飾——正如所有的東西都該如此。它幾乎與手表本身同樣貴重。她第一眼看就覺得詹姆應該擁有它。商店收了她21元,然後她帶著剩下的八角七分錢趕回家。有了這條表鏈,詹姆在公司就可以安心看表了。在過去,雖然他有一隻貴重的表,他卻隻在暗中才看它,因為與原來的舊表鏈實在不怎麼相配。

回到家裏,迪拉拿出卷發用的工具,點著火爐,開始整理那因愛而慷慨犧牲掉的頭發。40分鍾後,她的頭上已蓋上細致的卷發,使她看來像個曠課的小孩。

“詹姆會說什麼,”她對自己說,“他也許會說我像個歌舞女郎,不過我能怎麼辦?噢!一元八角七分能做什麼?”

7點鍾,咖啡已煮好,煎鍋也放在爐上預備妥當,可以煎碎肉了。詹姆從來不遲到。迪拉把表鏈折疊在手上,坐在靠近他平常進門的桌子一角。聽到他踏上第一層樓梯的腳步聲,她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她習慣為生活中的瑣事作簡短的禱告,如今她低聲說:“神啊,求你使他覺得我很漂亮。”

門打開,詹姆進來後再關上。他看來疲憊而憔悴。可憐的家夥,他才22歲,便要肩負一個家庭的責任,他需要一件新大衣,而且還有手套。

詹姆進門,便如同獵犬嗅到鵪鶉一般。他的眼睛盯在迪拉身上,這使迪拉害怕起來。那不是憤怒,不是驚愕,不是非難,不是恐慌,更不是任何她怕見的表情。他隻是以一種特別的表情盯著她。

迪拉慢慢從桌子向他走過去,“親愛的詹姆,”她乞求,“不要那樣看我。我把頭發剪下來賣了,因為我不能不買一份聖誕禮物給你。它會再長出來的,你不會介意的。是嗎?我必須那樣做。我的頭發長得很快。說句‘聖誕快樂’吧!詹姆,我們快樂些,你看我買的禮物多漂亮。”

“你剪了頭發?”詹姆問,仿佛他怎樣也想不透似的。

“剪下來賣了,”迪拉說,“你照樣喜歡我,對嗎?少了頭發,我仍然是我,不是嗎?”詹姆好奇地環視房間四周。

“你說剪了頭發?”他幾乎目瞪口呆地問。

“你不必找,”迪拉說,“我告訴你賣掉了——已經不在這裏了。今晚聖誕夜。對我好一點兒,我是為你剪的。”她邊說邊露出出奇甜美的表情,“我的頭發也許能數清,但沒人能數清我對你的愛。我開始煎碎肉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