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要黑了,街上的路燈依次亮了起來,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蘇小冉頭望著地麵,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石子蹦跳著滾到下水道裏去了。他仍舊低著頭,走了幾步,路燈下他的影子有些單薄,看起來高高瘦瘦的。

要不要回去呢?他總是忍不住的去想這個問題。回去早了的話萬一老爸不高興了打我怎麼辦?他每天喝那麼多的酒,下手總沒輕沒重的。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老爸。

蘇小冉的學校設有晚自習,不過那是為留校的學生準備的,走讀生來不來都行。他是走讀生,對學習沒什麼興趣,自然不願去上晚自習。所以每天下午放學後回不回家成了一個大難題,回去的太早他老爸會認為他不愛學習。

平時蘇小冉下午放學後總是去網吧打一會兒遊戲,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再回去。可是他那不靠譜的老爸總是忘記給他零花錢,所以他隻能在馬路上像一個吃飽了晚飯出來散步的人一樣來回溜達,好比一條流落在街頭的狗。

蘇小冉背著一個淡黃色的書包,裏麵裝著上網吧必須的身份證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書。他每天最喜歡的事就是下午放學去網吧打遊戲,當然這得是在他兜裏有零錢的情況下,沒零錢的時候心情沮喪的就像大雨到來之前的天。

事實上蘇小冉乍一看上去文文靜靜的,不打架不抽煙不喝酒,像個好學生。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個人除了在遊戲上有點本事之外其他的一塌糊塗。上了好多年的學連個知心朋友都沒有,有時候和女生說話還臉紅。

蘇小冉抬頭望了望天,星星已經掛滿了天頂了,再回去晚一點萬一讓老爸知道少不了又一陣暴打。

真不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蘇小冉悶悶的向家裏走,不由自主的想起媽媽來,雖然他並沒有見過他媽媽長什麼樣,連一張照片都沒見過。事實上他老媽比他老爹都不靠譜,長這麼大都沒來看過他一次,連次電話,寫信,哪怕是電子郵件都沒有。他問過老爸老媽去了哪兒,每次換過來的都是冷冰冰的兩個字,“死了。”

蘇小冉不相信他老爸的話,記得小時候他上幼兒園見到別人都有媽媽接送的時候他很羨慕,為什麼別人都有媽媽就他沒有呢?他回到家,雖然老爸已喝的爛醉但他還是搖醒了他。當他問出問題的時候老爸忽然間像一個蒙受重大打擊的人一樣猛的坐直了身子,眼睛紅紅的,目光呆滯,半晌才發出了聲音,她,走了。

蘇小冉的家距學校並不遠,走路也就二十分鍾。即使他努力放慢了步子還是到了家門口。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無非就是遊戲上的事。還差多少經驗升級,明天要去哪裏掃怪,要弄個好兵器,工會的會長要讓他做副會長,很多很多……

其實蘇小冉也認為自己是個爛人,沒多少本事,在遊戲上打發時間,一天一天的混日子。有時候他都有些厭倦,想要洗心換麵,可是不這樣做又能去做什麼呢,和老爸一樣酗酒嗎?

蘇小冉掏出房門的鑰匙,小心翼翼的插進鎖孔,輕輕地轉動鑰匙柄,整個過程沒有一絲聲音發出。除了遊戲,開鎖不出聲音也算是他的一項技能了,為了對付老爸他可是練了好長時間的。

緩緩地推開沉重的防盜門,客廳裏的燈光還亮著。怎麼回事?蘇小冉心裏涼涼的,他老爸不會還等著他吧!那結果可能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蘇小冉進了屋,客廳裏傳出來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還不止一個。

難道來了客人?他有些懵,在這裏這麼多年除了收水電費的他還真沒見過有什麼人來過他的家裏。

如果說蘇小冉的朋友天上都找不到一個,那蘇小冉老爸的朋友在天上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一個。

來訪的客人會是誰呢?

蘇小冉硬著頭皮走進客廳,管他呢,如果能順利經過客廳走進自己的屋子那也算積攢了好多年的人品大爆發,走不過去也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他穩了穩神,這是每個對自己缺乏信心的人的集中表現,裝的若無其事的樣子隻是為了掩飾內心的空虛罷了。

“站住”冷冰冰的聲音,蘇庭年紅著兩隻眼睛,倒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喝了太多的酒又沒有去睡覺的自然反應而已。

蘇小冉裝作自然的轉過頭,“爸。”本來他一直盯著房間的方向,想盡快進去,那樣就安全了,隻是餘光看到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他爸,另一個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人,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