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偉大的旅程都有一個近乎狗血的開端。
那是一個平凡的下午,在公司被老板修理了一整天之後我好容易熬到下班,逃命般急急忙忙回到我那租來的三十平米的房間裏,坐在電腦前正準備殺到網遊中。
這時門外傳來“啪嗒、啪嗒——”緩慢而有節奏的腳步聲,緊接著就“碰、碰——”響起了敲門聲。
聽見這腳步聲,我就知道是我的鄰居李為民來了,這家夥隨時都穿著雙大拖鞋,那種悠閑到蛋疼的拖鞋聲是屬於他的專利。
現代社會住在閣樓裏的鄰居一般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但李為民不一樣,平時偶爾見了人都會微笑著打個招呼,有意無意的想上來和你聊兩句,一來二去也就跟他熟了。
李為民三十出頭的年紀,白白胖胖的,整天都是穿個灰白背心和一個肥大的花褲衩,腳底踢踏了雙拖鞋,偶爾來我這兒串個門,手裏都端了個滿是茶垢的大茶杯。
打開門,李為民依然是那副裝扮,正端著茶杯微笑著,他身後站了個苗條了點的四五十歲的胖子,穿著打扮和李為民如出一轍,也是背心大褲衩拖鞋,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李為民身後這人皮膚黝黑,腦門上留著參差不齊像狗啃過的短發,腦後卻飄散著午夜凶鈴般的長發,神情顯得很頹廢,像是剛打完通宵麻將輸了幾百塊。
我側身邀請他們進來,兩人坐在了沙發上,我掏出煙來散,李為民接過叼到嘴上,黑胖子搖手道:“我不會。”
我還是禮節性地仍給他一根,笑著問道:“大哥是搞藝術的吧?”衝他那發型,我不把他歸到精神障礙類,隻能當他是搞後現代藝術的了。
李為民這時難得的收起了笑容,深吸了口煙,皺眉看著我道:“你先別忙著知道他是幹啥的,哥有件大事要告訴你。”
李為民大我幾歲,在我麵前老是自稱哥。
我有點提心吊膽道:“啥大事?”
雖然我和李為民比較熟,但我們之間從來沒啥業務往來,他要給我說件大事,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除過借錢我實在想不出來別的,我要以什麼借口拒絕呢?
李為民向後一倒靠在沙發上,故作輕鬆地笑了一下問我:“你信不信這世上有神仙?”
這話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不就是借點錢,也用不著拐彎抹角扯到神仙吧,我笑道:“李哥,你有啥話就直說吧。”
李為民彈了彈煙灰,平靜地看著我道:“那我就直說了,哥其實是個神仙,哥接觸你,是為了讓你完成一項上天交代下來的非常艱巨的任務。”
我猜想他要跟我開個什麼玩笑,笑著說:“李哥你要是神仙,能不能給我變上一百萬花花。”
李為民歎了口氣,將煙叼在嘴裏,眯著眼睛,一手拉開大褲衩的鬆緊帶,一手塞進褲襠裏,隨手掏出一板磚厚的百元大鈔來,“碰——”一聲仍在桌子上。
這錢像是砸在我心上,弄得我心驚肉跳的,接著我的心髒向我的胸膛發動了多次自殺式衝擊,因為他連續不斷的從褲襠裏掏,共向桌麵仍了十板磚鈔票。
李為民噴了口煙,看著外表發呆內心翻江倒海的我道:“你點一下,每遝十萬塊,總共一百萬。”
我感到口幹舌燥,幹咽了兩口唾沫,哆哆嗦嗦地拿起一遝錢,隨手翻了一下——從裏到外全是真的!
我激動地對李為民道:“李哥,你真是神仙?”
話說我這人向來還是傾向於無神論的,但此時有八成相信他是神仙了,這世上能拿出一百萬的人很多,可試問天下何人能在褲襠裏藏著十塊板磚?
李為民臉上有得意之色,翹起嘴唇笑道:“還好你信了,你即便不信,哥也不敢再給你表演別的了,在人間是禁止用法力的,要不然會被雷劈。”
“那你剛才算不算用法力?”我問。
“當然算,哥不冒個險你能信麼?”他縮著頭賊一般看了眼窗外,然後拍拍胸脯鬆了口氣道:“還好我們在屋裏,它雷總不會拐彎吧。”
李為民剛說完,“哢嚓——”一聲巨響,隻見一束筷子粗的光從插線板射到李為民身上,他的身上立即閃出了耀眼的亮光,我被刺激得閉上眼,耳朵裏也被震得嗡嗡作響。
等我睜眼看時,李為民已經變得渾身焦黑,冒著青煙了,渾身上下還如炒菜般爆出滋滋的響聲,一股燒烤的清香彌漫了整個房間。他嘴上的煙成了根長長的煙灰,不堪重負優雅地折斷後飄落下來。
“這下你信了吧?”李為民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