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卻是淡淡地道:“大人所言下官不敢苟同。下官早已對武事心灰意冷,隻願畢生如此平平淡淡度過就好。”
吳傑見他油鹽不進,不由勃然大怒道:“難道你就忍心繼續看到巴圖、戰天這樣的無辜將士,慘死在秦國鐵騎的刀下嗎?”
雷火呼吸一滯,沉默不語。
吳傑深深地吸了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雷兄,請恕小弟無禮。以小弟猜想當晚如非您也出手引開了大部分追兵,相信歐陽老大他們恐怕也難以苟存至今。可是不知道當時您有沒有一種虛弱無力的感覺?感覺一個人的力量是那麼的單薄、脆弱?但小弟卻真正地感覺到了。那晚小弟耳邊不斷地傳來平日裏親如手足的兄弟們瀕臨死亡的慘嚎,他們是多麼的無辜啊!為了一點點微薄的薪水,夜以繼日地在死亡的邊緣徘徊。即使死後,也沒有得到任何的榮譽,僅僅是蘆席一卷草草掩埋於黃土之下。我倒是活下來了,還成為這狗屁的副團長。可這些都不是我不想要的……我隻要他們活過來……那些兄弟們的音容笑貌一輩子都深深地銘刻在我的心裏!”
說到此處,想起遊戲中那些被生活壓迫地戰友們和現實中那些還在貧困線上掙紮著的百姓們,吳傑的聲音忽然嗚咽了,語調更加悲憤,“我醒過來後的第二天,默默地在兄弟們的碑前坐了一天一夜,期盼聽到往日的歡聲笑語。可我再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了,耳邊呼嘯的始終是那如泣如訴的慘叫。我哭了。我本以為從現實中被迫放棄自己的奮鬥理想後,再也不會流一滴眼淚,以為眼淚早就在那時流光了,可我還是哭了。但我保證無論在現實中還是在這裏,那都將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哭泣。我跪在碑前,向蒼天厚土發誓,以靈魂、血肉、生命、榮譽,以我所擁有的最珍貴的一切發誓:從我天涯別離離開靈碑前的這一刻起,我將重新活一次。我要為所有犧牲的戰友,以及所有健在的戰友,和我親愛的祖國,爭取到原本就應該屬於我們的一切榮譽和利益。即使拋頭顱灑熱血亦在所不惜!”
“砰”地一聲,隻見雷火的那一雙鐵掌青筋暴吐,右掌猛然拍在他眼前的桌子上,楠木造就的茶幾片片碎裂,被砸了個粉碎,之後人也霍然站起,雙目血紅地瞪著吳傑。
雷火怒吼道:“我不知道這些?我爭取過的比你少?你睜大眼睛看看……現在的我就是你日後的下場。誰會同情你?誰會支持你?誰會可憐你?沒有,一個都沒有。沒有人了解你做的一切,永遠都沒有。有的就是落井下石、過河拆橋……那次1團本來是第一個衝出重圍的,但為了挽救其他兄弟部隊,反複衝回去九次。九次呀!嘿嘿……現在說來真是輕巧……可其中的堅辛,誰能理解?!”
“嘩!”雷火的袍子驀然爆裂,露出雄偉傲岸的上身肌肉,那上麵布滿了數不清的傷疤,宛如無數隻猙獰的蜈蚣在慢慢地蠕動著。
“看到了嗎?這就是那次‘風暴’戰役留給我的紀念。可事後呢,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我說話。如此犧牲又有什麼意義!我真傻,用全團兄弟們的性命換回來的居然是無盡的譏諷嘲笑。戰死的兄弟們啊,你們的英魂不遠,我孟懷安對不起你們啊!”
吳傑靜靜地聆聽著雷火的控訴。是的,他的經曆跟現實中的自己何其相似啊!他有這樣的心情自己比誰都能理解。隻是他吳傑必須拉他走出自己的心理陰影。是的,命運不公平,可我們還應該有不屈的精神,否則,就真的永世不得翻身了,縱算隻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如果我們努力爭取了,畢竟還是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反之連最起碼的百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想通這一點,吳傑陡然冷靜無比地道:“那你為什麼不去死?你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對不住你的兄弟們,可你又為他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