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聯袂演出

1942年春節,在位於法租界的黃金大戲院周信芳、黃桂秋通力合作,並組成了一個強硬的班子:配演的旦角為王熙春、芙蓉草,小生俞振飛,老生兼紅淨小三麻子,花臉袁世海、程少餘,武生高雪樵,醜角劉斌昆、韓金奎等。演出時間為星期一至六下午三時至八時半,星期日日夜兩場,最晚十時打住。

周信芳、黃桂秋從春節開鑼,便好戲連台。周信芳除了演出不少麒派代表作,如《四進士》、《趙五娘》等,還經常連演雙出。譬如,他先演《宋江鬧院·坐樓殺惜》,再演《斬經堂》;先演《戰宛城》,再演《禦碑亭》;先演《連環套》,再演《寶蓮燈》;先演《翠屏山》,再演《臨江驛》。但最為吃重的是先演全部《範仲禹》飾主角範仲禹,由"別家趕考"始,中間穿插"問樵鬧府"、"打棍出箱",直演至"黑驢告狀"止。這樣的大戲已相當勞累,然而短暫的幕間休息以後,周又接演全部《四郎探母》飾楊延輝,黃桂秋飾鐵鏡公主,芙蓉草飾蕭太後,俞振飛飾楊宗保,劉斌昆飾佘太君(反串),可稱冠絕一時。特別是周信芳以其很不好的嗓子,居然把高八度的嘎調"叫小番"翻了上去,贏得了全場雷鳴般的掌聲。

周信芳此次還露演了他多年罕演的戲《戰太平》與《桑園寄子》。在《戰太平》中,他扮演的華雲,氣魄雄偉壯闊,工架凝練穩重,與陳友諒軍兵開打,身手矯健,幹淨脆快。演到華雲被擒時,周信芳紮大靠摔"硬搶背"。《桑園寄子》周飾鄧伯道,在為保全兄弟的骨肉而將親生子綁在樹上時,周信芳雙手抓住"親子"的臂膀顫抖不已,幾句[二黃散板]唱得淒悲蒼涼,幾乎泣不成聲,真是驚心動魄,感人淚下。

在周、黃一個多月的公演中,有兩個戲堪稱"絕唱"。除《三堂會審》,另一出是由周信芳、黃桂秋、俞振飛合演的《奇雙會》。黃、俞的這兩個戲屬本工,而周信芳為使整台戲生動出色,"甘當綠葉輔紅花"。他在《三堂會審》中飾演的劉秉義,自始至終,一直冷眼旁觀八府巡案王金龍的動靜,抓住王金龍的破綻,毫不留情地冷嘲熱諷,一股咄咄逼人之勢。他在《奇雙會》中飾演的李奇,初出場步履蹣跚,滿麵愁容,一下子便將人物深陷囹圄、哀哀無告的處境呈現在觀眾麵前。緊接一段吹腔:"滿腹含冤向誰訴……"歌來淒清婉轉。在獄卒杖責李奇時,周信芳一連串的跪步上到獄床,動作異常精練。在最後"團圓"中,李奇與子保童、女桂枝及女婿趙寵會麵,周信芳處理得神色各有不同,為戲格外增添了光彩。這兩出戲此後很難有這樣完整的陣容了。時隔半個多世紀,一直縈繞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