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氣已然有些寒冷,凜冽的寒風如刀片一般硬硬的刮在了少年的臉頰上。
少年卻是赤裸著精壯的上身,將那本是穿在上身的裘皮大衣鋪在了身下的山崖上。一輪彎月斜掛在夜空上,風漸烈、氣漸寒,少年對這些沒有絲毫的感覺,隻是提著個裝了一半劣酒的葫蘆一個人望著月空一口口的飲著。
雖是劣酒,但少年還是喝的過癮,畢竟唯有劣酒是最烈的。辛辣的感覺縈繞在他的口中,久久不能散去,喝了近一半,心頭也自然是火辣辣的,若不是不成體統,少年恐怕會將那條麻布褲子也褪下去。
少年看著月空,又飲了一口。
烏雲異樣的翻滾,就在少年喉嚨動的那一刹,雨滴如斷線之珠一般落下,打濕了少年擺放在了身子下麵的裘皮大衣。
少年沒有理會它們,依然抬著頭,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這笑,似是在嘲笑著天空。本是無聲的笑意,漸漸放出了聲音。這聲音,讓人聽起來有點膽寒。並且最可怕的是,就連少年自己也並不知道,為什麼要笑,他在笑著什麼,但是,沒有為什麼,他僅僅就是想笑而已。
少年想要抬手擦擦那落在臉上似有千鈞力道的雨水,但隨後,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差點忘了,左臂沒了。”少年張了口,接而繼續嘲笑著夜空,“是你安排的嗎?”聲音有點嘶啞,不知道是酒辣的,還是嗓子本身就是這個聲音。
少年放下了酒葫蘆,摸著完全被雨水打濕的裘皮大衣。
突如其來的一股莫名火燃燒在了少年的心頭,他恨這月空、恨著雨水。因為,這個裘皮大衣是她送給他的。隻是,直到了今天,那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少年還是不知道如何麵對她。
少年想過死,可是又怕黑漆漆的地下,想來必是寂寞至極。
少年討厭寂寞,可無奈,現在陪伴他最多的,就是寂寞。
雖然那個少女,還有她的表妹一點都不讓他寂寞,可,這顆心卻裝不下他們兩個,那夜對他來說,死的人有點多,雖然就死了兩個人。
少年喜歡現在的感覺,就是這種醉倒在天涯的絕望。
少年醉著、恨著,周身上下突然光芒大作,在少年的背後似乎是以月光凝成了一對羽翼,待少年心意一起,這對羽翼之上的強烈氣息頓時化作了刀光,將彎月上略顯慘淡的黯淡月光斬成了兩斷。
刀意嘯,風更烈。將月空上的烏雲都吹到了月亮旁,漸漸的將月亮遮起。
沒了黯淡的月光,整個世界都是黑漆漆的。
寒雨還在下著,僅是小了一下。
少年起身,把拴著酒葫蘆的紅繩緊係在了腰帶上。
突然,他不想那樣做,猛的又把酒葫蘆摘下,葫蘆口對著地上,將裏麵的酒都灑在了身後的土地上。這才又重複起了剛才的動作,撿起了鋪在地上的裘皮大衣穿好,穿的一絲不苟。
這些對於一隻手臂的少年有些難,可少年不覺得,這兩件事情對他都是極有意義。
今夜,他用刀光斬破月光,隻想在這刹那不問悲喜生死間。
他想讓刀光的光芒永遠照耀著他的麵龐,在他的麵龐上綻放,永遠都不想忘記。
因為這刀光的光芒讓他能夠感受到微弱的溫暖,即使,微弱到了微不足道,但,還是有的,不是嗎?
“酒雖然不是好酒,可是小子我自己買的,你們不要嫌棄。”少年對著剛被灑過酒的地麵一個人說著隻有他能聽懂的話。
若還有個人能聽懂,想必就是那個人了。那個力量強橫到了無匹的人,那個敢獨自麵對仙的人,那個許諾他榮華富貴的人。
他僅剩的一隻手掌握起了一捧黃土,緊緊的捏在了手心,眼神裏燃燒著的烈焰就是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似是要將這捧黃土捏作手中方寸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