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魏洪運見麵,劉立誌表現的非常不淡定,晚飯過後,在一家小茶館的包間裏,劉立誌坐到了魏洪運對麵,他一言不發,甚至根本不提為什麼越自己這個老領導出來,而魏洪運也隻是默默的喝著茶,表情很複雜。
要說劉立誌已經離開了城管局,雖然時間不長,但現在他跟城管局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了,跟魏洪運的關係也隻是停留在私交的層麵上,這個曾經幫助過他,給了他無數精神財富的老領導此時再也沒有了往常那種見了他一口一個小劉叫的比親兒子還親的勁,卻像是及其陌生,卻又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魏局長……”劉立誌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句,魏洪運抬起頭,一臉彷徨,道:“恩,有啥事你就說吧。”
劉立誌不知道該從哪裏下嘴,這件事如果不打自招肯定不行,萬一自己搞錯了,那不就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了麼,想了想,他慢慢的說:“我這幾天聽別人又開始議論陳大江了,不知道……”,劉立誌話還沒說完,魏洪運憋不住了,把手裏的茶杯一放,平靜中帶著糾結,打斷劉立誌的話,說:“小劉,你告訴我,視頻到底是不是你錄的?”
這句話就像一根鋼針,深深的插進了劉立誌的腦袋裏,他哪裏想得到魏洪運如此直接,而且他的話也恰恰驗證了自己的懷疑,事到如今,他完全沒有了狡辯的餘地,甚至解釋一下都無能為力,麵對魏洪運的威嚴,劉立誌妥協了,他點了點頭,大有一副壯士一去不複還的氣魄,說:“是我錄的,但不是我放到網上的。”
魏洪運沉默了,隻是看著劉立誌,愣了五分鍾,他才歎了一口氣,臉色鐵青的說:“現在城管局已經傳得滿城風雨,說就是你把陳大江給送進去的,我起初還懷疑,但後來丁局長跟我說了事情的全過程,他跟我說,其實言外之意就是批評我領導無方,而且我打死也沒想到這件事跟你有關係,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懷著怎麼一種心態去做這件事的?”
此時的劉立誌任何解釋都已經沒有必要,因為之前有過思想準備,魏洪運的話讓他緊張中含著幾分淡定,他擺弄著手裏的茶杯,說:“魏局,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那樣,當初我在濱城,就是無意中看到了陳局長,拿了手機錄了像,誰曾想手機竟然丟了,既然現在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我也就認了,我沒有任何想把陳局長怎麼樣的想法。”
“你這話我可以相信,但是大家呢,大家會覺得你的目的就是把他送進去,公安局不說,誰知到視頻不是你放上網的,你既然敢錄這段視頻,別人就會覺得你就敢公布出去……唉!”魏洪運歎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些啥了。
劉立誌知道事情已經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了,他不可能像某些名人,遇到棘手的事會立即啟動公關機製,他沒有那個能力,如果認栽是最低級的策略的話,那麼劉立誌要比認栽還要低級,既然無法挽回,那他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任其發展下去。
但這種事等傳到一定程度,他就會被人遺忘,甚至別唾棄,這種後果要比王貴生陷害那次還要可怕,沒有任何補救措施就意味著他這輩子就頹廢了,但劉立誌不想那樣,他還有他的理想和報複,他還有上進心,可這個時候,別說是他自己,就連魏洪運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陳大江被判了六年,老婆於萍要獨守空房六年,這對這一家來說是個致命的打擊,而劉立誌此時才體會到什麼叫致命,暫且不說不久他就會被唾沫星子淹死,於萍也不會就此罷休,她在官場也幹了快一輩子,多多少少也有點關係,但凡稍微動用一下,劉立誌就吃不了兜著走,再加上王貴生那裏時不時的給他開一槍,劉立誌這個小嘍囉,恐怕日後沒法再在海明混下去了。
魏洪運對於劉立誌的所作所為也沒有發表太激烈的言辭,這種事,攤在誰身上旁人也無法給個建設性的意見,也許隻有當事人本身才能從根源上找到解決的辦法,可劉立誌一時哪裏會有辦法,就算有,他也操作不了。
接連幾天,劉立誌除了能在給依菲打電話的時候得到稍許安慰,單位上的那些眼神,他躲都躲不開,陳大江的事重出江湖讓劉立誌措手不及,即便走在大街上,路人的眼神也透露著一種對他的鄙視和蔑視,劉立誌幾近崩潰。
薑寶山對待劉立誌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似乎他在招商局又回到了原點,即便薑寶山交代劉立誌去省裏找李朝陽給那個養殖項目要補貼的事情落實以後,也沒有把劉立誌叫到辦公室表揚一番,跟不要提那些副局長們,個個見了劉立誌就像是見了瘟神一樣,生怕哪天被劉立誌盯上,拍個視頻傳上網,到時候躲也躲不及了。
天無絕人之路放在劉立誌身上再恰當不過,隻不過這條路的選擇卻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重大轉折點,正當劉立誌在海明市招商局混的狗屁不是,人人喊打的時候,海明市為了響應上級號召,順應時代發展的潮流,出台了一項政策—市屬機關每個單位選派一名黨員幹部到農村任職,任期一年,重點幫扶經濟落後基層地區的經濟發展,並冠以一個響亮的頭銜—“第一書記”,所謂第一書記,其實就是淩駕於村黨支部書記之上,卻又不代替其任職,而是輔助其開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