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自從重生以後,許是太久沒睡過安穩覺,洛歡歌幾乎每日都要睡到辰時末才醒。偏巧昨日又想了許久懲治元如淼的計策,直到醜時才歇下,身體的疲憊感還沒緩和過來,就被曲水給吵醒了。
“怎麼了?”嗓音有些嘶啞,帶著睡眠不足被吵醒的煩躁。
“小姐,二老爺和三老爺到前廳啦!您不打算去拜見一下麼?”曲水可憐兮兮地道。
洛峰和洛嶺?
洛歡歌的睡意頓時去了個幹淨!
記憶中剜心刺骨的一幕幕場景再次浮現:洛峰打點官場俸祿不足,求到洛靖麵前,洛靖便將自己浴血沙場得來的賞賜給了洛峰,最終還落得隨意處置皇家禦賜,不敬皇族的罪名;洛嶺棄政從商,為了拿下邊境出入的貿易許可對洛靖以死相逼,最終害得將軍府得了通敵叛國的汙名……
洛歡歌強迫自己從不堪的回憶中蘇醒,狠狠道:“曲水,給我梳妝,咱們去會會兩位‘老爺’!”
任它酒鬼蛇神,統統一起來罷,她照單全收!
護國將軍府前廳。
遠遠地,就見兩名中年男子大刺刺地坐在主位上,洛靖身為將軍府的主人卻隻坐在次席。左側那位身形高瘦留著長須,是洛靖二弟洛峰;右側則矮胖一些,便是三老爺洛嶺。
論身份,洛峰不過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跟洛靖正一品的護國大將軍相比,簡直雲泥之別,洛嶺更不必說,士農工商洛嶺便是最次的“商”,根本不配拿來相提並論;論輩分,洛靖是嫡長子,洛峰洛嶺既是庶又占了幼字,怎麼著也輪不到他倆坐主位。
這其中的關節,便在洛峰洛嶺兩人的生母,洛靖的姨母身上。暫且不說這個,隻說洛峰拿起茶盞輕嗅片刻抿了一口,便不動聲色地放下不再動它。
洛嶺則不同,先是拿起茶盞看了看,嘖嘖兩聲,再是拿到鼻端嗅了嗅,連喝都沒喝一口便唉聲歎氣地放下:“大哥,不是弟弟說你,堂堂護國大將軍府,連口像樣的茶水都舍不得給弟弟品嚐,說出去還以為你不待見咱們兄弟呢!”
洛靖下意識斜睨自己手側的茶盞一眼,茶芽色澤翠綠,茶湯清澈明亮,隔著老遠都可以聞到一股馥鬱的香氣。自己得知兩位庶弟前來就吩咐下麵的人取了皇上特賜的顧渚紫筍來招待二人,這可是平日裏洛靖自個兒都舍不得喝的!
不過茶葉時日有些久了,味道自然比不得剛拿到的時候。
“既然二叔覺得這顧渚紫筍入不得你的眼,不如讓侄女兒見識一下二叔帶來的好茶?”
眾人一愣,就見衣著素雅的洛歡歌款款走進前廳,那清冷無波的目光直接落到洛嶺身上!
“這……”他哪裏有帶什麼好茶葉,不過習慣性地想埋汰下洛靖,不曾想今日被洛歡歌給為難了!
經商之人別的沒有,臉皮倒是夠厚:“都是一家人還帶什麼東西,也太見外了不是?”
嗬——
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
“二叔,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你長年在外經商,見過的好東西肯定比咱們常年拘於京都的多,你這般推辭,傳出去還以為二叔吝嗇,隻會取不會還呢!”洛歡歌一番夾槍帶棒的話一出,洛嶺老臉一紅,自家侄女兒這是在打他的臉呢!
就算他每次來都要隨手“順點”好東西走,那——那也是應該的!洛靖是洛家子孫他也是,況且老爺子去世前已將自己的親娘扶正,說起來他也是嫡子!大家都是嫡子,憑什麼洛靖就能繼承護國將軍府,而他和洛峰就得另辟府邸,哼,好處都讓他占了,自己拿將軍府的東西還是錯的不成?
想歸想,話卻不能這麼說,洛歡歌又是小輩,洛嶺隻得打著哈哈把此事揭過。
此時,一直冷眼旁觀的洛峰輕輕咳嗽了一聲:“大哥,兄弟這次來是有事相求。”
洛歡歌緩緩將目光移向端坐主位的洛峰。
身形瘦長,眉形稀疏,略黑的皮膚下頜蓄著長髯,乍一看跟巷口的教書先生別無二致,然而那雙隱在眼簾之下的雙目透著精光,露出世故的光澤。
這就是洛峰,善於隱藏自己的洛家二爺。前世能從區區從五品翰林院侍讀晉升至從二品禮部侍郎,隻用短短五年的時間,若說他背後沒人,打死洛歡歌都不信,然而前世她還尚未弄清這背後的症結,就丟了性命,這次她怎麼會讓洛峰在官場那般順利?
洛峰完全沒顧忌有洛歡歌在場,在他看來一個小女娃不用避諱,而洛靖也沒提讓洛歡歌回避的話,見洛峰麵色凝重,想是問題嚴重。
“可是十分緊急?”洛靖問。
洛峰長歎,四下看了看沒有外人在場,這才沉悶地陳述著:“此事實乃十萬火急。我兒正楠和嶺弟愛子正輝……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