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娘的赤心與癡情(1 / 2)

白玉娘的赤心與癡情

一二零六年,鐵木真在斡難河會盟,被尊為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政權,勢力日益發展,逐漸成為南宋政權的主要敵人。特別到他的孫子忽必烈的時候,遷都大都,改國號元,全力進攻南宋:一路攻入四川;一路攻人湖北,占領襄樊;一路攻下廬州,進入安徽。

當時南宋執掌政權的是權臣賈似道。賈似道少年無賴,日事飲博,不務正業。當上宰相後,在葛嶺建一座半閑堂,終日尋花問柳、選色訪豔,無論娼妓女尼,略有三分姿色,便召入宅府中淫汙。後宮中的宮妃張淑芳、宮女葉氏,賈似道見了喜歡,居然脅迫兩人出宮,充作侍妾。皇帝雖然知道,也不敢問。他又喜歡鬥蟋蟀,到了冬季,把許多蟋蟀放在鋪了紅氈的地方相鬥,他與姬妾狎客一起蹲在地上,各出采注,以博勝負。有個狎客帶著笑譏諷他:“朝廷令太師平章軍國重事,這鬥蟋蟀,想必就是軍國大事了。”

他聽了之後,絕不著惱,反對他點頭微笑,頗現得色。同時他的跋扈、專權、殘忍也是有名的。有一天,他帶著心愛的侍姬登樓閑眺,其中一個姬妾,看到兩個少年葛巾野服,豐神瀟灑,不由讚美:“好美麗的兩個少年!”賈似道回過頭來說:“你愛他嗎?我把你許給他。”這個姬妾笑而不答。下樓後不久,賈似道把所有的姬妾都召來,捧出一個金盒說道:“剛才某姬喜歡兩年少年男子,我已替她納聘,你們看看聘禮吧!說著啟開盒蓋,露出某姬血淋淋的頭來。”有人在他的府門前寫詩諷刺他,他立命調查,把那人捕來殺卻,當時無人敢提及他的私事。他相繼在理宗、度宗兩朝專權十五年,初時還到都堂裏麵小坐,把內外的緊要公事,略略展覽。後來竟深居簡出,所有軍國重事都叫部下送到他家裏,交給他的幕僚看,隻有彈、糾察、用人財政這些事他就親自管,就連宋度宗也聽他的。所以端人正士,排斥淨盡。貪官汙吏卻一個個彈冠相慶。蒙古人不斷進攻,賈似道裝病弄傻,一會兒主戰,一會兒主和,大宋江山就敗在他這樣的人手裏。

當時禮部尚書程文業的幼子程萬裏年方十九歲。意氣風發,以父蔭補國子生,眼看著蒙古大軍進逼日急,向朝廷獻戰守和三策,賈似道最惱的是談論如何抵抗蒙古大軍,最怕的是奏報軍情。程萬裏的直言無隱,戳破了賈似道“諱和為勝”的秘密,使他顏麵無光,惱羞成怒。程萬裏擔心大禍就要臨頭,連夜逃出臨安,一路北行,被元將張萬戶所擄。

蒙古人在征服的過程中,把占領地區的人民視為奴隸,叫做“驅口”,分賜諸王、貴戚、功臣、將士,少則數十數百,多則數千數萬。張萬戶就是指擁有萬戶奴隸的武將。

他也是由漢人而投降蒙古的,他需要培養一批忠心耿耿的人。張萬戶非常欣賞程萬裏的才幹和膽識。一開始便對他青睞有加,在生活和行動上都加以優待,其中一項就是隨程萬裏在眾多俘獲的女子中挑一個做妻子。當然這也是為了讓程萬裏心身有所歸屬,死心踏地為他做事。

這天,張萬戶將所擄女子中較好的全部集中起來,任程萬裏挑選。那些女子為使自己擺脫女奴的身份,獲得較好的生活條件,都使出混身解數,希望引起程萬裏的注意,隻有一人冷冷地站在那裏無動於衷。這女子高挑身材、臉龐紅潤、媚中有威、柔裏帶剛,她是死守嘉定的統製自忠的女兒,名叫白玉娘。程萬裏便選了白玉娘為妻。

白玉娘全家除了她之外,都是在嘉定城中戰死的,當日嘉定城裏的一切用不著回憶就能出現在她的眼前。城中絕援已久,得不到救兵,許多統兵的大將都是賈似道的親信,一個個貪生怕死,她父親戰死後,有人收拾他的屍體,發現他身受十創,身中六箭。她繼承了父親堅毅的性格,頑強地活下來。她聽說她們這些被擄的女子又要去接受別人挑選的時候,她十分憤怒,但當她見到程萬裏這個眼裏流露出才情與正氣的漢族讀書人時,她發現這正是她要尋找,曾經是她做小姐的時候所幻想的那種男人。但令她十分不解的是為什麼這樣一個看來有才情的讀書人卻甘心地投降了蒙古人。

婚後的第一夜是在一種奇特的感情中度過的,兩個人都有些鬱鬱寡歡。一直到第二天早晨,當別人向程萬裏祝賀的時候,白玉娘才發現,程萬裏的臉上擠出了一點點笑容。

她似乎有所明白,程萬裏的心和她有相通的地方,都是痛苦的。但又都各懷著心事,把秘密包裹起來,不向對方展露。

大概是一個月後,白玉娘起得很早,清新的風從窗中吹進,早起的鳥兒在歡快地叫過不停,白玉娘覺得自己格外的清醒。她望著熟睡中仍帶些憔悴的丈夫,終於下定了決心。丈夫醒來了,她服侍他穿好衣服,在進早餐的時候,她輕輕地說出這些話來:“我觀察了你很久,我總覺得你有很強的才幹,又抱有一種不願被別人知道的情懷。你為什麼就甘心做蒙古人的仆隸呢?你為什麼不圖早日脫卻羅網呢?”這些話對程萬裏來說無異於晴天裏響了個霹靂,聲震九霄。他可是在逃之身,他暫時還不願再一次逃跑。因為那邊恨他入骨的賈似道還沒有死,天下之大,他害怕沒有他容身的地方。他擔心白玉娘是張萬盧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暗探。她太厲害.她竟然猜中了自己的心思。為了掩蓋自己的心事,為了使自己有一個暫時托庇的地方;也為了試探白玉娘真實的身份;程萬裏把白玉娘所講的話。一字不漏的告訴了張萬戶。他等著看張萬戶是否用蒙古人傳統的刑法,把白玉娘全身脫光,用鞭子狠狠地抽打。他看到是白玉娘的鎮定自若,毫無怨言。他看到張萬戶的妻子極力保護白玉娘,他沒有看到白玉娘身受蒙古人的傳統刑法,他不由得對白玉娘的身份有了更深一層的懷疑。他對白玉娘有了更多的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