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爭論不休的眾人看不到的角落,蘇若玉靠在牆邊,手抓住胸口的衣物。看到那家人一巴掌打到蘇若玉父親臉上的時候,蘇若玉心忍不住一顫。
以前隻是聽母親說過有這回事,但是真正看到的時候,蘇若玉還是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怒。
可是蘇若玉卻無能為力,他很清楚,自己並沒有什麼資本,正如那家人所說的一樣,自己乃是窮鬼,如今自己的未來完全掌控在他們手裏,自己父母也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才這麼低聲下氣的祈求那家人原諒。
靠著牆壁,蘇若玉慢慢滑下,他坐在地上,頭仰望著天花板,眼神飄忽,心思早就飛了出去。
蘇若玉這時想到了他曾經聽過的一個小故事。
在英國,威斯特斯敏特大教堂地下室的無名墓碑上刻著一段話。
“當我年輕的時候,我的想象力從沒有受到過限製,我夢想改變這個世界。
當我成熟以後,我發現我不能改變這個世界,我將目光縮短了些,決定隻改變我的國家。
當我進入暮年後,我發現我不能改變我的國家,我的最後願望僅僅是改變一下我的家庭。但是,這也不可能。
當我躺在床上,行將就木時,我突然意識到:如果一開始我僅僅去改變我自己,然後作為一個榜樣,我可能改變我的家庭;在家人的幫助和鼓勵下,我可能為國家做一些事情。
然後誰知道呢?我甚至可能改變這個世界。”
這個故事蘇若玉早就聽過,隻是覺得講的很有道理,但是他並未放在心上,一如其他的道理一樣,所有人都知道,但沒幾個會按那說的去做。
蘇若玉這時就有那無名墓碑下埋的那人,行將就木隻是的那種感受。
如果一開始我隻是去改變自己,我是否可以改變自己的生活,給我的家庭帶來幸福,然後誰知道呢?
明明蘇若玉還年輕,明明還有機會去改變,可是蘇若玉心裏卻不可遏製的升起了絕望的情緒。
那絕望中充斥著憤怒,還有對曾經的後悔。
那墓誌銘的說法的確好,可是蘇若玉卻不再想那麼去做了。
如果說第一次重生,蘇若玉是在重溫高中生活的同時,然後改變自己,試著改變他的家庭,那麼他的確成功了,在他父母為他高興的時候,他也過上了夢寐以求的大學生活。
可是那然後呢?
如果重來真的可以彌補一切,可以沒有後悔的話,那為什麼蘇若玉還會如此遺憾。沒有遺憾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完整的人生也不是完美的人生,本來就沒有完美,那又何必奢談完美。
靠在牆邊,蘇若玉第一次感覺到無力,感覺到重生,重新來過都是毫無意義的行為。人總是要長大,長大了必須要麵對複雜多變的社會。麵對這樣的社會,誰也無法保證自己不會改變,不會受傷。
永遠天真的隻能是孩子,而孩子是要長大的。那些長大了卻依舊天真的人,不過是把自己內心的陰暗隱藏在了外在的天真之下而已。
蘇若玉不再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什麼了,人生不都是這樣嗎,傷害別人,然後被別人傷害,然後在路上寂寞的時候找個人相依,然後相互攙扶著度過那不完美的一生,最後老了感歎的時候,或是笑看花開花落,或是懊悔衝動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