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月前出現在西嶺鋼鐵廠前的一個怪人,因為天氣嚴寒,人們穿著厚厚的大衣,隻有那個人隻身穿著一件單薄的運動襯衣,雙手插袋,寬大的帽子和口罩幾乎擋住了整張臉,沒人知道他是什麼人,更沒人知道他從哪裏來,隻是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格外突兀。就是這麼一個人在第二天的早上,同樣出現了在同一個地方,仿佛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也沒聽說過這人有購買過什麼,接連三天,那個奇怪的黑影始終沒有離開過西嶺鋼材廠。
好像是故意這樣做。李誌才向老金打探了西嶺鋼材廠的地址後,立即出發。西嶺鋼材廠在西區的最北邊,是整個西區最大的工廠之一,主要生產用於建築框架搭建以及汽車生產所用到的鋼材。
過了下午兩點之後,馬路上開始變得擁堵,運送貨物的大型貨車陸續從工廠駛出,把原本死寂的街道一下子堵得水涉不通。李誌才的車子被夾在了兩輛大貨車中間隻能緩慢行駛,麵對這些裝載著鋼筋水泥的龐然大物,忽然有種到了巨人國的感覺。導航提示距離目的地還有十公裏,但按照現在道路情況,起碼還需要三十分鍾。他隻好打開了車內廣播,聽著音樂來消遣時間。
一輛老舊發黃的麵包車從旁邊迎麵而來,外殼有著許多明顯的刮痕和凹痕,擋板上沾滿了幹涸的泥垢,排氣管外排出黑煙,汽車也沒有套牌,一看就知道是一輛報廢車被繼續使用,奇怪的是車門處有幾處清晰可見的紅褐色塊,像是血或者是番茄汁幹涸後的痕跡,我看開車司機穿著像是鮮肉店的製服,或許是在運送鮮肉是留下的,但汽車馬上就從我的視線裏消失,我也沒太多想。
馬路上依然擁堵,像女人多年的便秘一樣,過了許久也不見挪動一下,司機們煩躁不安,車外喇叭聲響成一片,隨後,開始有司機探出車窗對著前麵的車子破口大罵,前麵的司機也不甘示弱,探出車窗回罵,越來越多的司機也探出車窗加入了罵戰,李誌才擔心他們最後會打起來,他隻想快點離開這裏。
車內廣播突然插播了新聞,一周前在天鄉公寓內發生的凶殺案,遇害者是一名三十二歲的獨居女性,警察到場後隻發現一隻帶有死者隨身首飾物的殘臂和滿地血跡,凶手疑似身穿工作製服,懷疑被凶手碎屍帶走,離開時帶著灰色的棒球帽,推著一個棕色大行李箱離開。現在的世道真是不太平,他心想著,終於擺脫了大貨車的重重包圍。
西嶺鋼材廠建在江邊,圍牆上掛著“西嶺鋼材廠”的標牌,十數間紅磚廠房支撐著數十條煙囪正冒出濃濃白煙,三四個煉鐵高爐建在工廠的正中央,高聳入雲的混凝土高爐外固定著密密麻麻的鋼鐵護欄,約有五層樓高的高爐正徐徐往雲端噴煙。遠遠站著就能夠聽到從工廠裏傳來的炸耳的機器運轉的響聲。離工廠不遠處的江邊停著兩艘貨船,十幾個工人將冶煉好的鋼材包裝上箱,再用叉車運上貨車或貨船。
工廠外牆設有監控攝像頭,鏡頭正對著工廠對麵的街道,或許有拍到一個月前出現在此的神秘人。李誌才走了過去,穿著製服的保安看到我靠近,立馬打開了安保室的窗戶,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凶巴巴地朝他吼道:“什麼人,沒有員工證不準靠近。”他的語氣有種鄙視的感覺,在李誌才聽來大有一種“這是我的地盤,識相就別靠近”的意思。
“你好,我是市警局的刑偵隊長李誌才。”李誌才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裏掏出警員證。
保安依然帶著藐視的眼光,直到看到我將警員證掏出來之後,這種蔑視的眼神立即變得虔誠。他走出了安保室,語氣也變得圓滑地朝他恭維道:“不知李隊長您大駕光臨,剛才多有得罪,請見諒。”
從李誌才拿出警員證之後,他的態度馬上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這種轉變的態度讓我十分討厭。恐怕是以為李誌才是來突擊抽檢的,馬上就把他帶到工廠負責人的辦公室。
“不知道李隊長你突然來訪,有失遠迎,請多多包涵。”工廠的經理安陽山,穿著墨綠色的西裝,身材肥胖,鼓鼓地頂著黑色襯衫,頭頂患有脫發,最頂端已經開始光禿。
在經保安的介紹下,對李誌才的態度也表現得十分奉承,一邊招呼著他坐下,一邊給我斟上茶水,麵對這種看人臉色表一套裏一套的人,一直是李誌才寧願隻做外勤工作的主要原因。他不懂人際交往,或者說他不喜歡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