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往事如酒(1 / 2)

大暘 弨益三十三年

紅底狀元新得意,吳娃粉陣送春遲。皇恩盛寵深易修,伯公深閨女難求。

那一年十七歲的唐宜深橫空出世,連中三元,禦前策問無人能出其右,才貌皆不凡,弨益帝都讚譽有加,賜名宜修。一朝聞名京中百花顏色盡褪,唯其襟前一點紅,不管是名門大戶還是街頭巷尾所有人都在議論這位才華橫溢的少年,閨中少女春思綿綿隻恨未早相識,江容瑾便是其中一個。也許她是幸運的,出生在了顯赫的忠勤伯府,唐母對她也十分滿意,婚事也按部就班地提上議程。也許她是不幸的,沒有更早地遇上他,在她日思夜想的人站在她的麵前對她說自己已經有了“非卿不娶”的人時,這對不離深閨的女子來說是何等的羞辱啊!但是,誰先動心了或許就是那個卑微的人。

他的“卿”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哪一家的閨秀?長得如何的傾國傾城?怎樣才情卓絕的人才配的上這樣完美的他呢?江容瑾將自己名門閨秀的矜持全都放下,費盡心思去打聽那個“卿”,當她終於如願在市集“偶遇”那個“卿”時,她滿腔的不甘,一心的不舍又重新燃燒了起來。隻是一個教書先生的女兒,長相也平平無奇,論才華她自持也定不會輸給她,即使是想象著唐宜修和“卿”站在一起,她心中都為他委屈,這樣普通的一個人怎麼配的上那個春風得意的紅衣少年!

江容瑾千方百計弄來了幾盆狀元紅,將滿腹少女心事都傾注其中費勁心思侍弄,四年的苦苦堅持,一千多個相思不斷的日日夜夜,她終於得償所願嫁給了那個自己從金釵之年起便一見鍾情的人。對鏡理妝梅花點額,鳳冠霞帔珠玉雙輝,高朋滿座同賀連理,洞房花燭奈何真心亦難覓。本以為成親之後就可以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但唐宜修卻一心撲在了朝堂之上,日理萬機廢寢忘食,對她是忽冷忽熱貌合神離。獨守空窗的她對初遇之時那驚鴻一瞥的紅底狀元越發執著,於是她像瘋了一般把娘家的狀元紅都盡數挖了過來移植到了唐府之中,愛而不得日生恨,執念根深漸瘋魔,江容瑾變得愈發敏感多疑,一丁點的事情都會將她激怒,兩人關係更加惡化如履薄冰,唐宜修本就對她情如紙薄,這下就越發不勝其煩流連於外了。

後來江容瑾有了身孕,唐宜修本想著她有了孩子心中有所寄托不會再執著於此,未想江容瑾情根早已深種在孕期情緒越發不穩定越發易怒,夫妻感情直接降到了冰點,乃至於後來江容瑾產時艱難,幾乎去了大半條命,好在母女兩人的命還是保了下來。看著夫人分娩時活生生在鬼門關闖了一圈唐宜修心中倒是對她生出幾分愧疚,但江容瑾身體虧空過甚隻能終日纏綿於病榻之中。此時朝中局勢也越發嚴峻,時任太子少師的唐宜修毫無選擇地也被牽連局中,也無暇顧及家中情況。

弨益四十年,太子春獵發動政變,英宗最寵愛的五皇子救駕身亡,皇上忿而染疾。生死存亡之際二皇子臨危受命平亂,太子兵敗自盡,英宗久病未愈二皇子代為治國。年底英宗駕崩,享年六十五歲,舉國悲痛,次子即位,次年改年號為年始。天道難測福禍相倚,太子反叛之際唐府也突遭變故,江氏體虛突染惡疾病故,當晚唐父大醉騎馬而去,次日被發現摔下山崖慘死,唐宜修上表辭官丁憂。幸得年始帝仁厚,念其孝心,感其失親,特準其請,允之歸鄉。

此冬,唐府內憂外患陷入絕境。

忠勤伯府突聞江氏惡訊,闔府悲憤,忠勤伯夫人傅氏聞訊心緒大亂難產,凶險萬分,兩天兩夜方才誕下千金。夫人還在月子裏,忠勤伯江致遠帶著弟弟江致逸一同登府造訪要為親妹妹討個說法,唯一的妹妹嫁入唐府不足四年染疾身亡,過世時甚至還未滿雙十年華。這唐府難道是個萬般凶險的吃人之地,不然好端端的人怎麼幾年之間就沒了?當時整個唐府處處都人心惶惶,喪事也辦地十分潦草,兩兄弟揪著他唐宜修的領子逼著他給個說法,給個交代,唐宜修也像魂不守舍一般,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兩人更是氣極。盛怒之下就將靜姝抱回府上,與唐府恩斷於此誓不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