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電話鈴突然響了,伸手一摸聽筒,才發現自己趴在計算機桌上睡著了。
“喂,容邦嗎?”
一聽那公鴨嗓子就知道是月老。
“什麼事?”
“大好事。”
“小雨有信了?”
“反正是好事。”
“你先告訴我。”
“你來就知道了,給你個驚喜。”
容邦一翻身坐起來,飛快穿上衣服,蹬上球鞋,一眨眼功夫便竄出了門。
來到月老婚介所,推開門就看見候在門口的月老。
“到底是什麼事?”
“給你介紹個對象。”
“不用了。”
“她也叫小雨。”
“可......”
“包你滿意,名牌大學,本科生,23歲,我知道你喜歡的類型,進裏屋聊聊吧。”
月老狡黠地衝著空擠了一下眼睛,不由分說把他推進一間粉色的小屋裏。
一進屋,容邦看見一女的坐在桌子的一邊。
那女的看上去三十出頭,她滿臉堆笑地站起跟容邦握手。由不得他多想,月老捉住他的手腕放進那女的手裏,容邦隻得硬著頭皮跟她麵對麵地坐了下來。
“你喝點什麼?”月老問。
“不用了。”
容邦一直盯著桌麵,過了好一會才鼓起勇氣抬起頭打量那女人:隻見她五官還算周正,好好打扮一下應該不算醜,但看得出她的臉因為經常用香皂洗而變得粗糙,就像一麵正在掉渣的牆;染黃的頭發則像深秋牆頭上的一把枯草,那蓬鬆的爆炸頭使她的腦袋驟然間龐大起來;鼻梁上的一副邊框透明的眼鏡讓她看起來起碼老了10歲。容邦真想勸她改變一下發型,換一副眼鏡,但他清楚地知道當務之急是如何體麵地從這裏脫身。
那女人一直喋喋不休地講他的前男朋友們對她是如何如何地好,如數家珍般地講她交往過的混血兒、富二代、演員男友。如果她僅僅是嘮叨還倒好,容邦最不能忍受的是她那金屬般銳利的口臭,那臭味就如同一把匕首從鼻腔直插腦門,攪得他的腦漿子生疼。每當她發出“和”的音或者哈哈大笑的時候,他的心就如同中彈一般,他隻得憋住氣,低著頭,努力避免和她正麵接觸。因為嚴重缺氧,容邦感到雙頰熱辣辣的,但那姑娘還以為他臉紅是因為害羞。
“我又不會把你吃了的......”假小雨吸了一口橙汁微微一笑道。
一個問題開始在容邦的心中糾結:為什麼口臭她自己聞不到?這類不愛運動的宅女,她們一天到晚坐那上網、玩遊戲,追電視劇,她們的新陳代謝緩慢,又不愛洗澡,必定會導致身上廢物堆積,身體就像一具屍體一樣慢慢地黴爛,她們全身上下,尤其是身上那些陰暗的角落,散發著腐朽、惡臭的氣息......
他的手機鈴突然響了。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容邦如釋重負般地站起來,“有急事!”
他起身就往外走,其實他知道這隻是一個普通的詐騙電話——中級人民法院提醒您......
“喂,你就這麼走啦,我們這還有女老板和模特呢。”
“謝了。”
“等一下,我開車送你回家。”
“免了。”
“那......歡迎您下次再來哈!”
“沒下次了,拜拜!”容邦向天空揮揮手,頭也不回地疾步走出了婚介所。
他就這麼一直不知疲倦地走著,穿過街區,走進鮮花公園,一直來到湖邊。
林蔭道周圍的草木依舊,沒有一絲風,樹葉紋絲不動。秋天的湖像一麵冰冷的鏡子,容邦坐在湖邊的長椅上,內心不喜不憂,平靜如同這湖麵。天上下著稀疏的雨點,他注視著靜靜的湖麵,麻木地沉醉在一片翠色中。
他一直坐到天完全黑下來,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他仰望著頭上的鬆林間的星空,西邊有一輪明亮的檸檬月,蒼白的光輝在琉璃瓦上流淌著,他尋思道:今年中秋能看著月亮了。這時,南邊天際出現了一層白色的雲層,就像一艘巨大的外星飛船,看著看著就飄了過來,白色雲層的邊緣慢慢靠近了檸檬月,雲層無邊無際地展開,不一會就把月亮吞噬了,天空暗了下來,隻能看見從雲裏透出斑駁的光亮。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晴天的邊緣,晴朗的日子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一會,雨又沙沙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