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讀書是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所以五萬多人的西平堡城內,讀書人並不多。多爾袞一聲令下,滿洲兵開始在城裏大肆搜捕起來。他們搜捕的主要對象,是那些登記在策的秀才,舉人,賦閑在家的城中名儒。還有私塾裏的教書先生。
西平堡即刻亂成了一鍋粥。父母妻兒淚相送,書生且赴鬼門關。街頭巷尾,犄角旮旯,到處是殺氣騰騰,披甲帶兵的士卒。
“羅瑞通,開門!開門!”院外傳來重重的砸門聲。
“來得好快!哈……”羅瑞通打開門,迎了出去。
“羅秀才,跟軍爺們走一趟吧!”為首的是一個漢人軍官,手裏拿著一本名冊。
“哼,賣主求榮,認賊做父!”羅瑞通仍然是一副讀書人的臭脾氣。
“少羅嗦,死到臨頭還嘴硬!走!”軍官上前用力推了一把羅瑞通。
羅瑞通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回頭惡狠狠地瞪著那軍官,“我自己會走!”
“這不是羅秀才嗎?聽說他就是昔日西平堡守將羅一貫的親弟弟!多爾袞這是要搞株連嗎?”圍觀的百姓說道。
“不知道就被亂講,聽說有人滿大街貼告示,曆數滿洲人五大罪狀。多爾袞急眼了,要將城裏讀書人的腦袋都砍了!”
下麵你一言,我一語,盈盈嗡嗡議論開來。這時校場上已站了三四百讀書人。多爾袞雙手負於身後,站在點將台上。雙眉緊鎖,看著下麵這些外表弱不禁風,骨子裏卻硬如鐵石的酸文人。
“貝勒爺,城中的讀書人都在這裏了!您看怎麼處理他們?”守備何世延哈著腰,走上點將台。
“都抓來了嗎?”多爾袞冷冷地問道。
“還差一人!”何世延不敢直視多爾袞。
“誰?”
“貝勒爺府上的秦先生!”
“哦,我府裏的私塾先生!知道了。”多爾袞雙目緊閉,“我該把這些酸文人怎麼辦,通通殺了嗎?那豈不是大失民心!況且要想統治漢人,離不開這些文人呀!連我這個堂堂貝勒,還要請個儒生到家裏,教我讀漢人書,學孔孟之道。不能殺呀!怎麼辦呢?”
“貝勒爺,不如叫他們每人寫份悔過書吧,隻要肯低頭認錯的,馬上便可回家。這樣即體現了貝勒爺對讀書人的寬宏大量,又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陰謀不能得逞!您看如何?”何世延投靠後金,有些身不由己的原因,今日眼見這些讀書人被抓,多爾袞雷霆大怒,心知事情不妙。便想出這樣一個中庸的辦法。
“好吧,就依你的辦法。給他們每人備好文房四寶,就在這裏,具結悔過。肯低頭認錯的,我可以既往不咎!”多爾袞總算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
六月的西平堡酷熱難當,校場上的士子們在毒辣的太陽底下已經站了三個時辰。士子們被烈日烤得像霜打的茄子。有些上了年紀,身體弱些的老儒,抵擋不住酷暑,當場暈倒在地上。這是一場無聲的戰鬥,多爾袞想用這種方法摧垮他們的意誌,讓他們屈服,認錯。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三個時辰的炙烤,沒有一個士子寫過一個字。
多爾袞輸了,他有些氣急敗壞。站了三個時辰,他有些疲憊。靠在虎皮大椅上,斜眼看著下麵這些讀書人。突然瞥見站在前麵的羅瑞通。“今日已是剃發期限的最後一天,他竟然置若罔聞,還留著大明的發式!”多爾袞又往後看去,一個,兩個,三個……一大半讀書人竟都留著大明朝的發式。“有了,我今日也不殺你們,一切都從剃發開始!今日就用剃發來挫挫你們這幫文人心中那股傲氣!”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多爾袞,你沒有權利,強迫我們人人都剃發!抵製剃發,趕走滿洲人!”羅瑞通被兩個滿洲兵摁在地上,一個剃頭匠手裏拿著剃刀,正在給他刮腦門。這時天已經黑了,校場上點起燈球火把,整個校場亮如白晝。多爾袞在這裏忙得不亦樂乎。滿洲鐵騎位於城西的養馬場,來了十幾條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