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旁邊的年輕人聽著聽著也入了神,悄悄挪了過來,從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在一邊磕著一邊聽他的師爺講故事。
老頭子接著道:“成化三年三月,扮成女人模樣的桑衝離開榆次,開始了長達十年‘別無生理,專一在外圖奸’的職業性騙奸生涯,曆經大同、平陽、太原、真定、保定、順天、順德、河間、濟南、東昌等四十五府州縣及鄉村鎮店七十八處,足跡所至,相當於今山西、河北、山東三個行省。沿途留心打聽良家出色女子,設計行騙!”
老頭子說道這裏,卻停住了,遲遲沒再開口。我看著他:“老先生,怎麼不說了?”
年輕人比我還著急,也道:“師爺,後麵怎麼樣?”
老頭子突然一拍桌子,嗬斥他的徒孫:“你這小溜子,這種香豔故事是你這般年紀該聽的麼?”
那年輕人撇了撇嘴,嘴裏嘀咕道:“好歹我也已經過十八歲了。”
老頭子氣道:“你當我講《金瓶梅》的故事呢?”
我笑道:“哎,沒關係,老先生你講得含蓄一點行了,不礙事。現在年輕人對這種事有點好奇之心是理所當然的,而且年輕人也都比較開放,他這年紀早成熟了,你也別訓責他,他就是想聽聽一些奇聞異事罷了。”
年輕人也高興地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老頭子歎了口氣,開口繼續說下去:“桑衝玷汙良家婦女的很有一套,其慣用手法是,先詭稱自己是家住某地的婦人,因丈夫死後,不堪夫家族人虐待,逃亡在外,以做女工為生,以此博得人們同情。然後在作案對象的宅第附近,找一人家投宿幫工。過幾天後,便央求借住處主人介紹他去受害人家裏‘教作女工’。當時大戶人家男女之防極嚴,大姑娘小媳婦皆深居閨閣,足不出戶。‘教作女工’的意義,不僅是傳授一些家政技藝,還兼有趁此機會,讓這些廣有見聞的同性陪伴起居、聊解煩悶的作用。”
“為此,桑衝總能比較順利地獲得和這些被害婦女同宿一屋的機會。常用的作案手法,是故意講些‘風話’,挑逗受害人情欲,或詭稱‘作戲’,即誘使被害人同其模仿男女交歡,趁機誘騙得手。如果遇上那些不易受哄辭色剛正的女子,則候至夜深時,向其噴灑迷藥,使受害人進入麻醉狀態後,再強行奸汙。”
年輕人道:“師爺,既然那惡棍桑衝玷汙了這麼多良家婦女,怎麼不見這些良家婦女去告他啊?”
我也有此疑問。
老頭子道:“他專門挑選那些漂亮富有的大家女子,因為古代富家女子貞節觀念極強,無論是被桑衝哄騙得手的還是被強施淫的,事後從自保名節計,都遮羞含辱,不敢聲張。也有一些耐不住獨守春閨寂寞的離人之婦,還樂得借此聊解夫婦別離之怨。所以桑衝行淫十年年,人財兩得,竟從未失手一回。直到成化十三年七月,當他又要向第一百八十三個受害人施惡時,這個淫棍的大限才終於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