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次見到你,將會是怎樣的一番境地?
——最差,也不過生與死的距離。
再次得到顏暖的消息,是她離開的兩年之後。晴天,萬裏無雲。
連莨捧著她的骨灰盒舉到他眼前,哭著跟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去下一個地方尋找的他說:“顏陽,別找了,暖暖她死了!”
他愣了一下,身體率先反應過來,手裏的東西一下子散落到地上,嘩啦一聲,伴著心神碎裂的聲音散了一地!
他木木的蹲下身去撿,仿佛溺水之人最後的浮木腐敗了一般,嗓音有些發顫的質問:“你說什麼?”
連莨殘忍的跟他重複,帶著哭腔,字字清晰:“暖暖……她死了!”
“哦……”
他機械的答應著,然後在這樣滅頂的打擊下,然後直接昏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顏暖骨灰被送來的第三天晚上,沒有靈堂,沒有葬禮,顏母已經哭得幾度昏厥過去被送進醫院,顏陽的父親和顏母的父母跟去看護,空蕩蕩的屋子裏,隻留下了顏陽一個人。
他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吃喝,醒了就從這兩年來一直不曾放下的背包裏翻出一張顏暖舊時的照片不眨眼的看。那是個精靈一樣的女孩子,無人能出其右的漂亮!照片上的她正靠在梧桐樹下衝著鏡頭微笑,陽光灑過枝葉鍍到她身上,溫暖的能透進人心裏。
他就那樣看著,一如過去的730個日夜,不時陷入過往的回憶裏,像是做夢,卻又突然清醒,發現她已經不在了的事實。
宛如一場接著一場的噩夢一般,讓他有一種與時空脫節的恐懼!
這種恐懼持續了多久?
唔,已經兩年了!
從她突然離開到現在,整整兩年。
連莨不知何時端著粥碗跪坐在他身旁,手抖著,清秀的臉上滿是淚水,哭著求他:“顏陽你吃一口好不好?”
他皺皺眉,卻似沒聽到,眉眼下垂著摩挲著照片上的臉,說:“兩年了……這還是我最初認識她時給她拍下的!你看,這丫頭無論做什麼都美!”
他邊說邊笑,眼卻幹澀的發疼!
記憶驀然又回複到三天前,連莨哭著來找他,跟他說,‘顏陽,暖暖死了!’
她手裏捧著她的骨灰盒,不容置疑的舉到他麵前,拿東西小小的,難看極了!
他那時就覺得在做夢,夢境停留在顏暖無端消失的那一天,恍恍惚惚的一下子穿透兩年的光陰,卻將她的死訊傳到了他麵前。
——他還記得,她消失的那一天清晨,他從美夢裏醒來,剛想跑去找她告訴她他夢到他們結婚了!卻看到她母親哭著跑出家門,手裏拿著一張素白的紙,看見他,遞到他手裏,問他:‘你快看看,你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他低頭看,無端覺得這是個玩笑!白紙黑字,隻有一句話‘我走了!勿念!’就像幼時他們一起玩過家家時的戲言!然而她卻是真的走了,他找了整整兩年,他們曾一同去過的地方他沒日沒夜的找了無數遍!然而,她就像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一樣,手機號被注銷,再也尋不到她的蹤跡!
——在她的骨灰送來之前,他是不曾想過要放棄的!他以為,天涯海角,隻要他夠誠心夠努力,總有一天能找到她!然而當她的死訊真的傳到他眼前,他卻忽然頹喪的覺得,曾經的一切,不過是場玩笑!可笑到了極點,也可悲到了極點!
於是他低聲說:“那張證明呢?你拿來再給我看看。”
連莨不動,擔憂的看著他。
“去拿啊!我要看……看了……看了就該真的死心了……”
他呢喃著,聲音掙紮痛苦,而連莨卻像聽到了什麼喜訊一樣立馬站起來去找那天隨著骨灰一起被送來的幾張證明,然後獻寶似的遞到他麵前。
然而,當目光觸及到那惹人厭的紙頁,卻恍有驚雷炸開大腦!他以為該放下了,能夠放下了,可第二次看見那個紅色的章!卻還是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他還是不肯相信,那個他愛了八年的人,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變成了一堆灰白的粉末!
——死亡證明上是B市最有名的醫院的蓋章,那個傳言中絕不做假的醫院。
隻是,他為什麼有了一種想要毀了這些東西的衝動,迷妄的想著,隻要它們碎了,顏暖就會還活著,他還可以找,就還有再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