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暖暖葬在了哪裏?”
醒來的時候,他躺在盧陽在A市房子裏的床上,聽他滿身酒氣的問。
“我沒有葬她……”他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看他,聲調沙啞。
盧陽將手裏的酒瓶遞過去,慘笑一聲:“也好……那丫頭喜歡熱鬧,墓地裏那麼冷清,她待不慣……”
顏陽沒說話,舉著酒瓶咕嘟嘟直灌了底,直至良久,他才鼻音濃重的說:“你想不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他說的時候手又開始發抖,緊緊攥著空了的酒瓶,指節泛白。
然而,盧陽卻痛苦的搖頭:“不想……你不要說,我怕我沒有你那麼大的承受力……你知道麼……其實,我也喜歡她……我當初會走,就是因為看不得你們在一起那麼快樂的樣子,我怕我看久了會嫉妒,會發瘋,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我還跟她表過白,可惜,她說她喜歡的是你,隻拿我當哥哥。嗬,所以我走了,躲得遠遠地,想了三年,忘了三年,可等我回來,她卻死了……”
他說著也躺倒床上,和顏陽並排,如兒時經常睡在一起一樣,似乎一瞬間又恢複到了那時的樣子,無話不談,無心不訴。
顏陽靜默的聽,然後閉眼,重重歎息,暫時輕放了傷痛:“她沒跟我說過這些……我還一直以為你是真的想去國外讀書……”
盧陽笑,聲音晦澀:“沒說最好,說了,以你的個性當初怕就退出了吧……”
顏陽閉眼,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不會……如果是別人還可能,可暖暖……我舍不得……”
“嗬,果然,我當初選擇離開是對的……”
然後便陷入沉寂,良久良久,顏陽才開口,變了哀痛的語氣,再度開始哽咽:“大陽子,我一直以為,她還活著……”
盧陽狠狠地震了一下,眼淚終於被這一句話徹底引爆,卻哭著諷刺:“你在做夢。”
“……是,我天天都在做‘夢’!我告訴我自己她還活著,我們已經結婚了,我白天去公司工作,她留在家裏等著我回來,你知道嗎……我這些天每天回去都會在上樓的時候臆想她在做什麼,睡覺,看電視,寫書……幾乎她能做的事情我都去想,甚至,我還要敲敲臥室的房門,對著門很小心的說‘暖暖,我回來了。’然後站在門口等一等,等她跑過來給我開門,跟我說‘你回來了,累不累?’可是,每次打開門之後都是空的……沒有她,所有東西都擺在原處,連動都沒動過……然後我就騙自己,她出去買菜了,她回離鄉去看姥姥姥爺了,她出去旅行還沒回來……可是根本就都是假的,她不會回來,她不在了……”
他說著已經痛哭失聲,側身蜷成一團,像是嬰兒時期縮在母親肚子裏一般,尋著無用的慰藉。
盧陽和他一起哭,手緊緊掐進手心裏抑製自己想要砸爛一切東西的悲痛,然而,痛由心生,是抑製不住的!
——是誰曾說,你能不能回頭看我一眼?
——就一眼,讓我再看看你的樣子,哪怕是留下一世的回憶。
隻可惜,他們三個誰都沒有看到,顏暖沒有在臨終的時候看見他們,他們也不曾預料她竟然就這麼離開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