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暖在病房裏用勺攪著碗裏的粥，眸光專注而黯淡。
鍾辰靠在枕頭上一眼不眨的看著她，眉心慢慢蹙起——她已經攪了一個小時，那粥早已涼了！
於是他開口，輕輕叫她：“暖暖。”
顏暖微一怔，然後轉頭看過去，有些不解。
鍾辰笑笑：“粥好了沒？”
她這才驚覺，訝異的發現碗裏的粥已經沒了熱氣，然後紅了臉，端著粥碗往外走：“對不起，太涼了，我去給你熱一下。”
“不用了，隨便吃點就好了，反正下午就出院。”
“還是熱熱吧，你身體還沒好，不能吃涼的。”
於是他的心情就因為這一句話而狂喜，望著她走出去的背影傻笑。
顏暖卻神色恍惚，仿若遊魂一般木木的去加熱碗裏的粥然後再端回來。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神思就這麼一下子空洞起來，從那天起直到現在。
回去時，鍾辰臉上的笑容異常明亮，她附和的彎起唇角，將粥碗端到他麵前，一如前幾日一樣，用勺舀起喂到他嘴邊。
鍾辰吃的很幸福，而這樣的幸福，他也想一直繼續下去。
“我出院之後，咱們先訂婚吧！好不好？”
嗒一聲悶響，顏暖手裏的粥碗就這麼扣到了鍾辰的被子上，剩餘的粥攤開成片，散碎著，一如她此刻慌亂的心。
鍾辰的笑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卻還是維持著，溫柔的問：“怎麼這麼不小心？”
“對不起……我……我是沒想到你會這麼著急……嚇了一跳……”
她邊回答邊拿起桌上的紙巾擦著，手卻抑製不住的顫抖，然而，為什麼顫抖，她似乎都不知道了，又或者，也不想知道。
——其實是該高興地不是嗎？
——連莨說顏陽已經在接受她……
——可偏偏，就為她那幾句話，她就在混沌中渡過了這幾天……
“是嗎？確實著急了點……可我還是想趕緊把你定下來，訂了，心裏就踏實了……”他笑著去幫她擦著粥的殘漬，語調微澀，讓她在恍惚中定了神。
“好啊！你想訂就訂吧……反正，我都答應了要嫁給你。”她終於也笑，卻看得他心涼，然而他還是維持著嘴角溫柔的弧度，掩去心底的那絲落寞，開心的說：“那我一會兒就跟媽他們說了，明天咱們去看戒指。”
顏暖點頭，笑容不減，黑曜石一般的眼裏有點點晶瑩的碎光：“好。”
她答應著，拿起沾滿粥漬的紙扔進衛生間的垃圾桶，身影隱沒在鍾辰視線裏的一刻，那雙眼裏終於滑出晶瑩的眼淚，瞬間湮滅在紙團的邊角裏，無聲無息。
——“等你十八歲咱們就先訂婚吧！然後二十歲結婚，二十一歲，你給我生個孩子……”
——三年前的梧桐樹下，顏陽躺在她腿上幸福滿滿的籌劃著未來。
——那時他們多快樂啊，而現在，她終於要訂婚了，卻是和另一個人。
——真該悲傷的哭一下是不是？
——隻可惜，兩行清淚之後，就再無其他……不是不想哭，而是找不到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