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已經過了。
而顏暖卻再也沒有好起來。
她已經處在半昏迷的狀態一個星期,鍾辰知道,她不是不能醒,而是不想醒,不想醒來麵對他,不想醒來麵對不知何時會來的顏陽,不想醒來麵對眼前發生的一切。
然而,顏陽終究會來的。
他在心底就那麼篤定,因為他知道,即便他那樣威脅了連莨,她也一定會按照自己的計劃說出去,她算準了,他舍不得放掉暖暖!舍不得,就會幫著她,就會一直助紂為虐!
——有些事,明知是錯,卻還要一直做下去。
為什麼?因為放不過自己,放不過那份深入骨髓的感情。
所以,錯便錯了,萬劫不複都好,他認了!
其實他還是期待顏陽來的,他來了,他就可以借著這個機會跟他說一些事情,他其實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該不該按著自己的想的那樣去暗示他,又或者,其實那是一種陷害!成功了,他還要再編織無數個謊言甚至動用家裏的關係做些手腳去留住顏暖,失敗了,那麼所有人就會一起下地獄!
隻是,八成不會失敗的!
隻要沒有變數。
他坐在病床邊靜默的想著,然後無聲的笑笑,用拇指摩挲了一下顏暖滑嫩的手背。
——也許再過不久,他就真的可以為這雙手戴上婚戒,然後相攜過一輩子。
三天之後。
為顏暖換液的護士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麵前這個滿頭白發的冷酷男人,他長得非常好看,甚至微微有些妖嬈的驚豔,一路喘著粗氣闖進來,湛亮的雙眼盯著床上昏迷不醒,卻被整個醫院的人宣揚著美貌,不時有人來偷偷觀看絕美女生,再也沒有眨動過。
那是怎樣的一種狀態?悲痛?狂喜?她幾乎在一瞬間就在這個人身上看到了兩種極端的情緒,那感覺太過驚顫,讓她一下子將液針紮偏了方位。卻罔顧著病人的生命舍不得移開自己的眼。
——那姿態刺痛過後又驚豔,仿佛死亡之後的重生!
“暖暖……”良久,她聽見那個男人叫道,然後呆呆的看著他僵硬著身體,艱難的一步步挪到病床前,骨節分明的手突然抖得如同篩糠一般,小心而緩慢的去碰病人雪白的臉頰。
那就像是人在做了無數次美夢後,突然見到夢裏的場景真實出現在生活裏的樣子——不敢相信,卻又耗盡心神的極度期盼!
顏陽的血液幾乎在瞬間凝結,死死的屏住呼吸——他碰到了!
真實的臉,涼涼的,讓人心悸的發疼!
心一下子就從極高的天上落回原處,如硫酸加入苦膽汁一般讓人難受的惡疼!卻又寸寸腐蝕著他久未跳動的心髒,隨著脈搏的疾速律動,將那股滲著疼的酸苦帶進全身!
——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他忽然就嚎啕大哭起來,一下子將身子埋在她身上,無法抑製的讓那些恐懼和思念毫無保留的宣泄出來!
“你還活著……”
“你沒有死……”
“還活著……還活著……我就說那不是你……我就說你是出去玩了……我就說你一定會回來……你不會扔下我……不會一個人跑到我無法觸碰到的地方永遠不出現……我是你的陽光,你是我的溫暖……我就知道……你不會忘的……”
他近乎就是在‘號’的悲痛哭聲讓護士一下子拔掉顏暖手上的液針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