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警陸剛趕到現場的時候，硝煙的香味還在這座老城舊樓周圍縈繞。
仰頭看去，四樓陽台上的那個肇事者還倚在那裏，若無其事似乎在欣賞落日的餘暉。懸鞭炮的細繩在除夕的傍晚若有若無地晃。
報警電話是三樓打的。三樓說他們正在客廳包餃子，樓上的瘋老頭把一掛鞭炮垂到他們家窗前炸響了，鞭炮的紙屑都飄到他們的餃子陷裏了。
陸剛笑了。窗戶緊閉，怎麼就進了紙屑呢。
陸剛就把放鞭炮的人就近帶到了報警點。還倒了一杯熱茶。
放鞭炮的是一位年過七旬的老人。
大爺，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找你來這裏？
我放鞭炮。
大爺，你知不知道我們這裏規定不許放鞭炮？
鞭炮是我從老家拎來的。
按規定不管從哪兒來的都不許放，放了就違法。
老人就不說話。陸剛又給老人續了一杯茶。
大爺，天快黑了，今天是除夕，該是吃餃子的時候了，你怎麼在這個時候想起來放鞭炮？你家孩子呢？
我兒子昨天從新房子給我送來了一袋子麵，還有十斤肉。
對呀，你兒子是讓你包餃子，咋就放起了鞭炮？你看家家戶戶都包餃子了，哪有放鞭炮的。
老人又不說話。
陸剛拿鋼筆在紙上記了幾行字，忽然把紙一團扔進了紙簍。陸剛搓著手。
這時警長拎了一包東西進來了。陸剛跟到警長屋子去了。後來警長和陸剛走了出來。陸剛手裏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
大爺，你把這碗餃子吃了就可以回家了。
老人看了一眼警長，又看了一眼陸剛。老人就拿起筷子呼哧呼哧吃起了餃子。餃子湯落到了老人花白的胡子裏。
大爺，餃子好吃不。
唔唔。
老人仔仔細細把一碗餃子吃了。
走，大爺，我送你回去。
陸剛又順著原路把放鞭炮的老人送回了居民區。直到看見四樓的燈亮了才轉身離去。
回到屋子老人先吸了一根煙。後來把一掛鞭炮卷好了，小心鎖進了櫃子。
老人走進臥室，用手帕一遍遍擦拭著一個鏡框。鏡框裏一個老嫗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老人一邊擦鏡框嘴裏一邊咕咕嚕嚕。
老伴，我吃飽了。我吃上餃子了。吃了一大碗。
老人打了一個嗝。
老伴，我在陽台上放了一掛鞭炮，就吃上餃子了。
老人又打了一個嗝。
老伴，你別愁，我還有一掛鞭炮，明年除夕，我又能吃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