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柳絮飄飛,青竹飄搖,落花繽紛的好時節,黃鸝鳴叫著融融春意,春衫少年自爛漫春色間分花拂柳而來,溫暖的笑意足以融化冰雪。
這樣美好的景色真是令人向往,隻是卻隻存在於長長的畫卷裏,青絲如墨的少女輕歎一口氣,撐著額頭細細看著畫卷裏的風景,嘟著嘴喃喃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親眼去看一眼中原的好風光……”
少女跪坐在地上,一襲雪白的長袍如同流雲般流瀉下來,支開的窗戶中,昏黃的餘暉緩緩透進來,映著她雪白絕美的小臉,像是鍍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她纖細濃密的睫毛微微眨動,心裏則是想著若真能夠去中原走上一趟,邂逅如同畫中那般明媚如春的薄衫少年,那麼便是冒著被珩楠責備的風險,也是值得。
白衣少女想得太過入神,一時竟沒有注意到窗口飛進來的翠色長尾雀,長尾雀在屋內撲棱著翅膀飛了好幾圈之後,終於落在了少女的衣裙上,用嫩黃的小嘴輕輕啄了少女白嫩的手背,少女輕吸了一口氣,捉住長尾雀的翅膀,如墨晶一般明亮的眼睛裏帶著幾分嗔怒,”好你個小紅,居然在本姑娘身上動粗,看本姑娘不卸了你的鳥翅拿去烤了吃了……”
小紅似乎能夠聽懂人話,圓溜溜的小眼睛裏登時盛滿了恐懼,拚命在少女的手中掙紮著,撲啦啦之間掉了一地的鳥毛。
少女見它一副垂頭喪氣狼狽沮喪的模樣,“噗嗤”一笑,摸了摸它的鳥冠,鬆開手讓它飛出去,“去吧,免得到時候珩楠知道我欺負你,肯定又要責備我了呢。”
小紅氣呼呼飛上天空,“吱吱”叫著,似乎是要找少女口中所說的“珩楠”去告狀,很快越飛越遠,消失在窗口的那片天空中。
少女複又翻開畫卷,挽起袖子,執起毛筆,在一旁的角落裏細細題下一行娟秀的小字:隱湖宮傾城已閱。
題畢,她收起長案上所有的書和畫軸,長長伸了個懶腰,鬆了口氣,今天之內所有珩楠布置的書籍都已經看完了,趁著他還沒有閉關出來,自己還是趁機去隱湖外的荒原上好好逛一逛,興許上次沒捉到的那隻貂又出現了呢。
她提起衣裙下榻,抓過一旁放著的大氅披上,興匆匆奔出去。
隱湖一派千百年來都避居於荒原之上,常年風雪肆虐,白皚皚一片,如同被世人遺忘的角落,在這裏所有的時間似乎全數靜止,若不是看到偶爾洞裏的大熊偶爾出來伸伸懶腰,或是見到狡黠的貂兒躥出來尋找食物,連在這裏生活了十四年的白衣少女也幾乎要忘記這裏其實也是有生命的了。
她一步一步調皮地在雪地上印出自己秀氣的鞋印,嘴裏低聲念叨著:“一步……兩步……三步……四百四十五步……四百四十六步……”走到第四百四十兩步的時候,她停住了。
雪白一片的荒原上,似乎有一個艱難移動的小黑點,一直在挪動,少女攏了攏毛茸茸的雪白帽子,避免被風雪灌到口鼻裏,眼睛越發睜大了看著前方,難道說洞裏的那頭大黑熊又有了同伴嗎?
不可能啊,這荒原上常年出現的也就一隻大黑熊,一隻小蠻貂,再就是一些野兔子和自家的小紅,什麼時候又多了新的成員了?
少女心裏詫異,於是快步朝那挪動的黑點走去,過了一會兒,那個不停移動的黑點忽然靜止不動了,看樣子似乎是體力不支倒在了雪地上,想著荒原上的風雪足以將大黑熊的同伴凍死,少女急了,快步朝那個方向跑了起來。
等她到了那被白雪掩蓋的黑熊眼前一看,頓時呆住了,這哪裏是一頭黑熊?分明是一個被凍得失去知覺的少年。
那少年臉色蒼白,纖長的睫毛上掛滿了冰渣,身上一件破爛的月白色袍子早已被石頭割成絲絲縷縷掛在身上,露出的肌膚凍成了黑青色。
“喂,你醒醒呀,你怎麼會出現在荒原上?喂,你是不是快要死了?”少女手足無措推了推少年,心中浮起幾絲害怕。
少年似乎感應到外力,勉強睜開眼睛,翕動著嘴唇微微道:“救我……”這句話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重重趴在雪地上,再也沒有動過。
少女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頓時語無倫次道:“喂,我叫傾城,你叫什麼……好吧,我答應救你,可是你也太重了吧……”
她奮力扶起少年,想將他帶回隱湖旁的小築去,但少年比她足足高一個頭,傾城體力不支,連帶著和少年一起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