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舞蹈超人丁寧:那一刻,真的很緊張(1 / 3)

文:陳偲婧;圖:邊玉翔

采訪丁寧的時候,她剛從斯洛文尼亞公開賽回來。決賽的對手是那個從小打到大的好朋友劉詩雯,決賽中丁寧救球的時候撲倒在地上,贏得冠軍後她笑嘻嘻地說:“我剛才那球都打瘋了。”回國的丁寧難得放了幾天假,補一補早已過去的春節假期,也會小抱怨說年味早就沒了。

采訪的時候她還在放假中,見到她人的時候她卻並不休閑,是剛做完器械訓練後多汗的瞬間,和不放假的時候沒什麼區別。頓時腦子裏蹦出很多關於丁寧的瞬間,開心的,努力的,著急的,更加開心的。還有丁寧媽媽說過的一句話,“總聽人說丁寧不知道什麼是難過,其實她什麼都懂。”抱著這些矛盾的想法,我把這些瞬間穿起來,一個一個問她。

不想錯過奧運會

我記得在奧運會報名後的第二個月,丁寧在國家隊一樓的機械力量訓練館裏笑得特別無奈,問我她的世界排名是不是上升到第一位了。“我還真剛看完,是第一了,下一期雜誌我們還會在‘世界排名’這個欄目裏寫寫你呢。”聽完我的回答,丁寧笑著說:“天意弄人,早一個月我就能報上名了。”她當時嘻嘻哈哈的,我也就笑著逗了她幾句。

時隔半年多的某一天,在和丁寧媽媽偶然聊天的時候,媽媽說:“寧寧又一次說話讓我震驚了,她說她就是想參加奧運會,想拿奧運會冠軍,我沒想到她對奧運會這麼執著。”

再回想丁寧說天意弄人時的笑容,也許不是那麼高興的。雙子座的小孩,笑容是具有迷惑性的,在看著丁寧笑的時候,也許我們會忽略她很多異於常人堅定的心情,她對於奧運會的執著和珍惜,比我以前想得要更多更強。

丁寧說:“我不會去跟別人說我的目標有多大,或者一定要參加奧運會,我要把這個目標放在心裏,讓自己明白,自己清楚。”我覺得,等她做到了,她還是不會說,因為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會替她說。

《乒乓世界》:從表麵上看,你總是樂嗬嗬的,但其實並不是一帆風順,比如當時你拿了世乒賽冠軍,卻還是沒有報上奧運會的時候,你是什麼樣的心情?

丁寧:其實在報名之前,我自己心裏也有感覺不會報上,因為私下裏算的排名不在前兩位,所以當沒有報上名的時候,我思想上也有準備。但畢竟自己剛拿完世界單打冠軍,還是很希望能夠報上的。第一次報名結束後,我覺得自己最重要的是能夠從各方麵去理解這件事,不能想得太偏激,畢竟不管這件事我自己怎麼想,它已經發生了,我再難過——因為這個聯賽不打了,或者隨便輸一兩場球,或者是哭——幹這些都沒有用。報名已經結束了,我還得繼續我的比賽。

《乒乓世界》:沒有用,但是這些假設,比如說哭,你做了嗎?

丁寧:沒做。畢竟我也經曆了很多事,已經成熟長大了。我知道不可能什麼事情都是順著自己的意思,打球也一樣,在困難中學會控製自己,找到一個心理的平衡點,才有可能逆轉困難,這些都是磨練自己的過程。沒報名的時候肯定還是有期望,真的報了名,知道了結果,說不難過肯定是假的。雖然難過,但是對我來講隻有做得更好才可能有機會。那時候不可能放棄,去幹一些莫名其妙的事,那樣反倒有點傻。

《乒乓世界》:當時看世界排名很快你就上升到第一名了,跟家人或者在自己內心深處有過抱怨嗎?

丁寧:我覺得挺可惜的。因為去年年初隻打了三站公開賽,打得不是很多,德國等幾站比賽也沒有去,第一站斯洛文尼亞的比賽我也沒打。奧運會第一次報名時我和郭焱姐就差4分,而贏一場球就能拿6分,所以我也想過如果年初多參加一項比賽,不一定要打得非常好,哪怕再多打一站,沒準結果就不一樣。但是後來一想這種想法挺好笑,可能我前麵的比賽都打了,但是後來世錦賽沒拿冠軍,一樣沒用,還是在於踏踏實實去做。自己確實也想過一些假設,但這些都是後話。

《乒乓世界》:你媽媽有一次跟我說你讓她特別震驚,你跟她說你就是想代表中國拿奧運冠軍。你是什麼時候和你媽媽說的?

丁寧:當上主力之後。隨著成績的提高,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尤其我去年真的改變了很多。因為莫斯科世乒賽的失利,當時很自責,第一場在那麼好的形勢下沒贏。之後我經曆了聯賽這一兩年的曆練。我不是說拿完鹿特丹世乒賽單打冠軍了,一下就想要代表中國隊拿奧運會冠軍,而是從以前開始,慢慢一點一點的積累出了這種想法。就像一開始在心裏有個小芽,隨著自己對乒乓球理解的變化和與教練的溝通,慢慢地開花結果,也慢慢覺得自己就很希望有機會為中國乒乓球隊去贏得奧運金牌。

《乒乓世界》:這中途是不是也看到教練對你一點點信任,隨著這一點點的積累,這個目標也更明確了?

丁寧:對。慢慢的一點點積累,一點點努力。我付出這麼多努力,就是希望能得到大家對我的肯定、信任,希望重新能夠認可自己。當時因為施導用了我和劉詩雯兩個年輕的選手去打世乒賽團體,壓力非常大,莫斯科失利以後,包括施導和黃領都在幫我,想辦法讓我走出來,讓我記住失敗的教訓,甚至從中提取一些東西讓我進步。當時任指導也是一樣,雖然現在他到二隊了,但是他陪我走過2010年最困難的時期。還有不管我狀態好壞,我媽始終相信我。所以一方麵我是想證明自己,另一方麵也不想辜負大家一直對我的培養和期待。因為有很多人都在我身後一起努力,我希望自己能夠做得更好。到了2011年,隨著自己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大家對我的期望更高,又有更高的要求。現在我有競爭的機會,我會更加珍惜,既然從失敗中重新站了起來,就必然希望自己能夠做得更好,能夠一直努力。

《乒乓世界》:有沒有想過,你年紀很小,也許到了下一屆奧運會,在羽翼更豐滿的時候去參加,結果會更好?

丁寧:每個人都會想過,如果沒能參加奧運會怎麼辦。很多人會覺得丁寧參加不了這屆奧運會,那下一屆還有機會,到了下一屆年齡很合適,更成熟。但是我覺得不是,這個問題非常嚴峻。我的目標有多堅定,我才會為它付出多少。如果用模棱兩可的心態去麵對奧運會的競爭,成功的機會就不會高。就像我聽過的一個故事,人分三種:勇者、智者和不要命的。想當勇者,就隻需要勇氣而已;想當智者,就得勇氣與智慧並存;要想比別人都高一點,想參加奧運會,甚至是拿奧運會冠軍,就得當不要命的。要想當不要命的,它的要求就比別人高。如果沒有這個要求,怎麼能逼迫自己去承受這個壓力和痛苦,因為這個過程必然很艱難。大家都明白,像地下全是刺、全是刀,一步踏進去,拔出來,再踏進去,全是血淋淋的感覺。

當你碰到困難的時候必然走不下去,這個困難一旦和你的目標不匹配了,必然會覺得不值得。但如果我覺得為了我的目標克服這個困難很值得,我就會付出。就像馬哥(馬琳)說過的,甚至付出生命。因為它值得我付出生命,值得我頂住來自於自己和外界的壓力。很多人會問我,是不是想能參加最好,不能參加也沒關係。我不是。

《乒乓世界》:所以在拿了世乒賽單打冠軍後,你還是走得和以前一樣堅定,一直到拿完世界杯單打冠軍,依然衝勁沒變,就是因為有奧運會這個更大的目標?

丁寧:對。隨著自己想問題方法的改變,這個目標越來越清晰,我就確定了自己的目標。2009年我才當上主力,周期比較短,那時候覺得奧運會還早,畢竟是3年後的事,還是想先一步一步地把根基打紮實。莫斯科是我第一次參加團體賽,賽前很期待有好的結果,但是輸了,摔跤了,還摔得那麼重。那時候想,我還能奢望奧運會的機會嗎?覺得不是努力就會給我這個機會的。

從莫斯科回來後,我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奧運會,也想不到主力的位置是不是會被動搖,就是完全被莫斯科的陰影圍繞著,在忙亂著,一直在調整恢複,在掙紮,根本沒有什麼想法。從2010年下半年慢慢緩過來之後,雖然還是覺得機會可能不是很大,但哪怕隻有1%的機會,我也想盡120%的努力去做好,因為我體會到機會的難得,機會永遠不會等你準備好了才給你。

《乒乓世界》:隨著你2011年成績越來越好,現在是女隊裏距離“大滿貫”最近的人,到現在這個位置再去仰望奧運會,會不會覺得比剛從陰影中爬出來的時候更有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