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娃從土裏冒了出來

在那高高的山頂上,有著好大的一片森林,黑黑的簡直望不到邊。那裏有參天的大樹,也有剛破土露出兩三片小葉兒的苗苗,半當中還有些中不溜兒的筆挺的瘦長的像個英俊少年一樣的幼樹。矮矮的是刺叢和小灌木。從地下還爬出許多小草,和一些帶爪子的青藤。

青藤本事可大呢,隻要一挨著大樹幹,就會拚命地伸出它的爪子向上爬,向上爬,用它的長臂長腿纏著大樹不放,然後就隨著微風飄揚,像打秋千似的,一蕩就落到另一棵樹上,於是它又向上長,向上長,一直長到它的葉兒蓋著了大樹。大樹被擠得隻好伸出四肢向四麵八方張望,極力想擺脫這青藤。大樹就這樣互相擠著推著糾纏在一起。而青藤可得意了,以為這是自己的本事。它低頭向匍匐在地上的灰色的地衣和雜亂叢生的小草輕蔑地笑著,說:

“你們看我多安逸舒服,毫不費力地就向上爬了,高高在上了。”

這些地衣和小草隻得仰著腦袋向它望著,連點頭都不能,隻好羨慕它有這向上爬的本領,又有大樹為它撐腰,永遠也不會跌下來,它應該驕傲的。不過地衣和小草也不自卑,它們能夠透過樹葉兒得到太陽公公放射下來的條條金光,這光溫暖了它們的心,心暖和了,它們就開出了紅的、黃的、紫的……各色各樣的花兒,它們還散發出各種的香味,用這來互相安慰,互相欣賞,努力地開放開放,使地麵上一片燦爛,一片芬芳。這時,樹林裏的小鳥小蟲們,尤其是蝴蝶、蜜蜂都來和它們親近,都來向它們祝賀,誰也不仰頭去望那高高在上的青藤。

這裏最熱鬧的是各種各樣的鳥兒們,它們在枝頭跳躍、歌唱、飛舞。有的忙於在樹幹上敲敲打打,那是穿著漂亮的花手術衣、帶著高帽子的林間醫生啄木鳥;還有那頂著一個美麗的鳳頭的翠鳥,隻聽它“吱”的一聲清脆的叫喊,一躥就躥上了雲霄;自作多情長著長眉的畫眉鳥,更是有腔有調地唱著,在樹枝上飛來飛去。鬆鼠的一家也不肯閑著,一會兒溜下去,一會兒爬上來,從地下撿鬆子、撿蘑菇,自顧自地將它們收藏起來。小兔兒在樹下又跑又跳地吃著青草,時不時地扇著長耳朵,聽聽有什麼動靜,它好撒開腿兒逃跑。

小兔兒感到這裏再安全沒有了,小兔兒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

“這地方真好,真正好!多美麗呀,多安寧呀!在這兒我就放心了,沒有豺狼虎豹……”

“嘿,你知道啥?應該說這裏沒有‘人’……”不知是誰回答了他。

正說著說著,一棵樹根下的土裂開了,一個白生生的小人兒鑽了出來。這下可了不得啦,林子裏簡直像開了鍋的水,沸騰起來了。鬆鼠一家先躲到了洞裏,小鳥兒一轟飛上了天,小兔兒跑得更快,一下子就無影無蹤了。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他是我的小孫子,不會傷害你們的。他叫參娃。”

這是發自山的深處的聲音。鬆鼠奶奶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山神爺爺,是您的孫子呀,那我們就不害怕了。”

鳥兒從天空飛下來了,兔兒從遠處的叢林中跳躍著回來了。

但那孩子閉著雙眼,呆呆地站在樹下。

“吱啊!我們可拿這孩子怎麼辦?”鬆鼠奶奶走向他,“你和我的小鬆鼠一起玩好嗎?”

“不,跟我們飛上天空去吧!”帶鳳頭的翠鳥說。

“我看還是跟我們一起賽跑吧!”這是兔兒說的。

“不用你們操心,他有朋友的。你們看,那不是他的堂兄弟們來了嗎?”這是山神爺爺在說話。

果然,這時從地底下又鑽出了一個個的小人兒。

那個大頭小身子,還滿臉疙瘩看上去像個小老頭,山神爺爺叫他麻娃;還有一個瘦條個兒的,樣子長得有點像參娃,山神爺爺說他叫丹娃;又胖又大的就叫當兒;還有一個長得老高老高,山神爺叫他做芪生……總之,來了好些大小娃娃。

山神爺爺說:“這些娃娃都是他的堂兄弟,就讓他們在這兒和他一起玩吧。”

這時小參娃不但眼睛睜開了,連小紅嘴也張開了。先是嘻嘻一笑,然後就一跳跳到大樹上去追小鬆鼠玩兒。

“吱啊,這可了不得啦,怎麼這樣不講禮貌!”鬆鼠奶奶輕聲地嘟囔著。

“不要害怕,他不會傷你的小寶貝兒的。”

“參娃,麻娃……今後你們就在這兒玩,不準到處亂跑,不準欺負小鳥兒、小鬆鼠、小……知道了嗎?”山神爺爺囑咐著。

“知道了。”一片聲音答應著,就是參娃沒有開腔,一聲不響。

“怎麼?你想不聽話?那好,仍同我去地下過吧。”

“爺爺,爺爺,您不是早和我說過了嗎?我答應了您的嘛。”

“那倒也是。那好,那好,就這樣……”山神爺爺的聲音沒有了。

於是整個森林一下子顯得靜悄悄的沒有了聲音。小參娃可忍不住了,他先是嘻嘻一笑,扮了一個鬼臉,就一跳上樹,抓了一根青藤,顫悠悠地蕩起了秋千。“你們誰敢來和我比賽?看我蕩得有多高!”下麵沒動靜。他蕩回來時又大叫:

“快來蕩嘛,膽小鬼!蕩得高高的可以看見天,看見雲,看見……多好玩呀!”

這時隻見麻娃笨手笨腳地攀上了一根青藤,丹娃也一躍而上攀住了另一根藤,他們就在半空中蕩了起來。後來,凡是能抓住藤的都蕩了起來,像蝴蝶穿飛在花叢中似的,真是好看。

那些頭上仍頂著青的小結,帶著一根小辮兒的娃兒們隻好在下麵羨慕地望著。

“這不太好,我們應該和大家一起玩。”這是麻娃。由於他的臉上滿是皺紋,大家就叫他麻大哥,他也就大哥似的管起事兒來了。

參娃一聽,心想可也是的,隻我們幾個在空中蕩來蕩去也沒啥意思,還是大家一起玩吧。

他首先跳下來,大家也就跟著一起跳下來了。這時麻娃站了出來,說:

“大家排好隊,我們來玩找朋友,好嗎?”

“好,好!我們找朋友……”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聲音回答著。

一些頭上帶著葉兒、帶著花兒的小不點兒一窩蜂地都擁了上來,好不容易麻娃才將他們排成了兩隊,手牽手對著麵地走來。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個好朋友,行個禮,握握手,我是你的好朋友。”大家都跟著麻娃這麼地唱著。

奇怪的是,他們都擁向一個滿臉笑嘻嘻的娃娃,爭著要他做朋友,卻把一個長得漂漂亮亮頭上還帶著一朵花兒的小姑娘甩在一邊,誰也不找她做朋友。她哭了,那些擁在一堆的又打了起來。到底怎麼一回事兒?參娃和麻娃都被弄得莫名其妙,大聲地吼了起來。

“你們怎麼回事兒?又擠又打架,又把這小姑娘惹哭了!”

誰也不吭聲。

“哈哈,哇哇,你們不知道吧!我來告訴你們。那個笑嘻嘻的小娃叫甘甘,渾身是甜味兒,大家能不喜歡他嗎?那個小姑娘叫‘臭牡丹’,別看她長得漂亮,一粘上她就會弄得一身臭,要不,怎麼誰都不願找她?你們是一家子,還不知道,真是一群小把戲,太幼稚了。”

黑老鴉“哇哇”了幾聲,擺出一副教授架子,一振翅就飛跑了。

他飛走了,大家互相望望,誰也不說話,也沒有興趣再玩了。還是麻娃主意多,他摸著那疙疙瘩瘩的頭,一揮手說:

“我們來玩藏貓兒吧!誰被貓兒捉著了,就罰誰跳個舞或唱個歌。怎麼樣?”

“那麼,誰做貓呢?”參娃問。

“就是你,就是你。”

大家一致地叫著,參娃就隻好做貓了。

參娃做了個貓的滑稽相說:

“你們這些小耗子快點藏好啊,我來捉了!”

一下子,隻見各種各樣的腦袋到處鑽動,有的藏在樹洞裏,有的爬上了樹,有的就躲在樹背後,還有的藏在地上的草叢裏,但露出了小辮子……

參娃大聲叫著:“藏好了嗎?我來捉了。”

“藏好了。”“慢點,我還沒有。”“藏好了。”“藏好了”……

參娃隨著聲音,左顧右盼,把他們一個個揪了出來,對遠處的就大聲喊著:

“我看見野菊花的黃小辮了。”

“我看見甘甘的長腳杆了。”

“我看見野茯苓的大頭了。”

“我看見了……”

許許多多不是被他捉了出來,就是被他叫了出來。但是找來找去就是找不見麻娃。參娃想,他藏到哪裏去了呢?非把他找出來不可!

他爬到了最高最高的樹尖上,向低處看了又向遠處望,再向高處看。可真好看!那高高的藍天上五彩的雲兒在翻騰飛舞,遠處是一個個的大小山頭,望不到邊。這一來,可大開了參娃的眼界。可是下麵卻是灰色的一片,他很納悶,那是什麼地方呢?真想變個鳥兒飛下去看看。這時,樹下的麻娃在大聲喊著他的名字。

“參娃,你找不著我吧!我在這兒。快下來,快下來,輸了放賴可不行!”

“誰放賴了?”他一哧溜就溜下來了。但是並不見麻娃,他再一抬頭,原來麻娃正在他頭上的樹樁上坐著,蕩著腳直朝他笑呢。

參娃不見了

前幾天熱鬧得連耳背的鬆鼠奶奶都在樹上大跳大叫:“你們別吵了,小點聲兒好不好?快吵醒我的小孫孫了。”可是現在,她卻覺得這大森林太靜了,連鬆樹果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了。

小鬆鼠、小白兔還有小鹿兒,都站在地上一動不動,豎起耳朵向四處聽著,忘了吃草。那些小花小草,更是低下了頭,連青藤也忘了搖擺著身子向上爬。一切看去似乎都靜止了,都那樣哭喪著臉。有時發出一聲歎息,“他到底哪兒去了呢?”

麻娃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地找,可就是找不著。許多頭聚在一起商量,許多聲音一齊叫喚著。

“參娃……你在哪兒?快點出來。”

“參娃,快點出來!別開玩笑了。”

“你還不出來,真急死人了。算你贏了好吧!”

但就是不見他的影子。黃連姑娘說:“麻大哥,再找不到他,我可要哭了!唔唔……”

“你,你,你哭什麼呀!人家都心煩死了,你……”麻娃說不下去了。

這時天已暗下來了。已找了大半天啦。麻娃雙手抱著頭想:他到好高好高的地方去了,還是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去了?麻娃跳起身,又爬上高高的樹巔,大聲地叫喊。

“參娃,快回來!你看太陽要下山了,再不回來,可危險呀!”

哎呀,不好!麻娃看見天上有一隻大老鷹在盤旋。他想,是不是老鷹把參娃叼走了,還是被大風刮走了,要不是在哪兒睡著了?唉!真是睡著了就好了,我隻要大聲叫,總能把他叫醒的。這樣,麻娃又大聲地叫了起來。

從遠處飛來一群投林的喜鵲,正路過這兒。一隻老喜鵲停在樹上問麻娃:

“你們是找哪個小家夥,紮個小辮子的小家夥嗎?他在下麵嘞,就在這座山的下麵,在老鬆樹爺爺的懷裏睡著了。”

“真的!你不騙我們?”

“我幾時騙過人?我這一大把年紀了!信不信由你……”老喜鵲氣得一振翅就飛走了。

麻娃想再問幾句,同時也向他道聲謝。可是已來不及了,喜鵲們已飛得好遠了。

麻娃隻好爬下樹,有氣無力地告訴大家,找是找到了,在下麵呢。他看到大家吃驚地望著他,就歎了口氣說:

“這可怪不得我們了。他自己膽大包天跑到下麵去了,那可是山神爺爺不讓去的地方呀!”

現在天都黑了,誰有本事去找他呢?大家都悄悄地低著頭。

麻娃又是生氣又是憂傷,抱著頭在樹下坐著。他想起前幾天參娃問過自己,下麵那一片是什麼呀?他回答:“不知道,沒去過。”參娃又說:“我們可以去看看嘛。”他趕快阻止說:“那不行!你不準去。山神爺爺一再吩咐過的,不準我們去,去了會沒命的。”看參娃那副不相信的樣兒,於是他又嚴厲地說了:“你敢去!我要告訴山神爺爺。”可惜,麻娃沒看住他,他一定是偷偷溜下去了。

這時麻娃重重地把頭一點說:

“沒什麼,明天一早我就下去,一定要把他找回來。”

鬆樹爺爺的故事

這裏可以說是光禿禿的一片,隻見大石頭和小石頭,都齜牙咧嘴地張望著你,隨時準備咬你的腳,割你的皮。使得你的腳沒地方放,你的身體也沒處躲。幸好在石頭縫裏還長得有一叢叢的雞窩草,也有些拇指粗長不大的小樹。麻娃就在這些草叢中一步一跳的,不知跌了多少跤,身上也不知割破了多少口子,有的已經在出血了。看著這一大片光禿禿的地,連一處躲太陽的地方都沒有的山坡,麻娃不由得害怕了起來,同時又感到口焦舌燥,真是難受。他低聲自言自語:“我到哪裏才能找到參娃呀?”他幾乎哭了出來。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就在前麵不遠處有一棵歪脖子老鬆樹,他想起了老喜鵲的話,就連忙向鬆樹走去。

還沒有等他走到跟前,鬆樹爺爺就喊他了。

“麻娃,你來得正好!你那小兄弟可真淘氣,纏了我一夜,怎麼勸他他都不走。來,來,快來把他領回去吧!”

果然,參娃正坐在鬆樹爺爺身上。一聽這話就跳了下來,叉著腰狠狠地對麻娃說:

“我不走!我就是不走……你管不著……我要聽鬆樹爺爺講這山坡的故事……”

“怎麼?這山坡還有故事?那我也不走了。”麻娃顧不得拉參娃走了。

“你們這兩個小冤孽,硬是會纏人。好,我講,我講!這麼多年來我也悶得慌,沒有什麼人來找我看我了……”

“故事應該從老早老早講起。究竟過了多少年,我是算不出來了。”

“那時候我還很小,隻有你們的手臂粗。那時候這裏可熱鬧呢,光我們的親屬就很多很多,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地擠滿了這一片山,地上的落葉軟綿綿地都圍在我們身旁,那是多麼舒服啊!我們有吸不完的地下水,有喝不完的天上灑落下來的雨露。我們就吸呀,喝呀,身體長得又粗又高又挺拔,像標兵似的站在這山坡上。哪個看了不說聲:好一片茂盛茁壯的鬆林呀!”

說到這裏,鬆樹爺爺激動了,身上像得了寒熱病似的。他的老皮老骨是抖不動了,隻見全部樹枝在不停地搖擺著。

樹枝不搖了,他也平靜了,才又接著說:

“可惜呀,這好景不長!忽然來了許多帶刀的人,先是砍我們的祖爺爺,用來蓋房子,後來又把我們鋸成一段段燒炭,他們就靠這炭賣錢來過日子。僅僅這些我們還能忍受……”

“怎麼,你不恨這些砍你們的人嗎?”

“這個,我們從來不記恨的。因為我們的種子落在地上又會生長出一批批新樹來的。”

“我們可憐他們,他們來的時候穿得破破爛爛,瘦得可怕,靠挖野菜和蕨根過日子。後來賣了炭,日子才好過了一些。可是,燒炭的人也就越來越多了。”

“一天夜晚,從山下上來一大群手執大刀,氣勢洶洶的大兵。他們撲上來見人就殺,口口聲聲喊著‘殺土匪’‘殺強盜’,見一個殺一個,為頭的還說要把這些人斬盡殺絕。就這樣,當官的還不放心,說留下這片鬆林,是藏土匪的窩窩,就放了一把大火將我們子子孫孫全燒著了。大火燒了好久好久,等火滅了時已成了一片沒樹的荒山。以後年年大雨,年年將大塊大塊的泥土衝下山,就成了現在這座光禿禿的滿是石頭的荒山了。”

……

鬆樹爺爺的故事講完了。參娃和麻娃誰也沒作聲,隻用手擦著眼淚,向周圍看了又看,才說:

“爺爺,真可怕呀!人怎麼這麼厲害?那你怎麼活下來了呢?”

“我嗎?幸好我的根紮得深,火隻燒了我的皮肉,沒燒到我的根,隻要有一點土我就又發了新枝,長出了新葉,大暴雨來,衝我不走,大毒太陽來,曬我不死,就是大風把我的脖子刮歪了,現在我成了一棵歪脖子老鬆樹!”

說完這話,鬆樹爺爺一陣哈哈大笑,好像很高興他受了這麼多苦。因為他同艱苦的生活鬥爭過,並且勝利了。

和三妹子見麵

鬆樹爺爺的故事,雖然不驚險,也沒什麼好玩,但是參娃和麻娃聽了都很感動,說要學爺爺一樣不怕受大難,不怕吃大苦。參娃決定要常來看鬆樹爺爺,他有好多話要同爺爺說,有好多事要問爺爺。尤其是,“人”到底是什麼東西?鬆樹爺爺十分嚴肅地告訴他,“人”可不是好玩的東西!你千萬不要遇見他們,他們會吃掉你的。

“我同他們好,像同麻娃一樣,我們一起玩,他們還吃我嗎?”

“這我說不清。你最好不要讓人看見你,這可是性命關天的大事啊!”

正說著,在離鬆樹爺爺不遠處,傳來了“啄啄啄”地敲石頭和刨土的聲音。

“快,參娃,快藏到我懷裏來,人來了!”

參娃還有點不相信,正在猶豫。鬆樹爺爺一把將他抓住,把他藏在自己針似的葉叢中,封得嚴嚴實實的。

這時,隻見一個又瘦又小看上去不到十歲的小姑娘正向鬆樹爺爺身邊走來,原來是三妹子。她身上斜掛著一個竹扁筐,一手拿著把小鋤頭,另一隻手拿著把鐮刀,跌跌撞撞地走到鬆樹下,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背靠著樹身,吃力地喘著氣,用手擦著汗,半天才緩過來。就忙著翻看筐裏的草草根根,最後生氣地用力把它們甩回了筐裏。

“又沒有找到爺爺要的好藥!叫我到哪兒去找呀!這裏除了石頭還是石頭,這縫縫裏隻有雜草,哪來什麼這樣參,那樣寶呀!”

她想掙紮著站起來,但是還沒有站穩,就又坐下了。看看被石頭尖兒劃破的腳還在流血,她忍不住哭出來了。

“爺爺,我曉得你身子虛弱,需要好藥滋補身體。不然,你老躺在床上,不能做豆腐賣,我們都會餓死的!”

她抽抽咽咽地哭了起來。

小參娃在樹上憋不住了,想溜下來幫小姑娘找藥。可是鬆樹爺爺死抓住他不放,他怎麼用勁掙,也逃不出鬆樹爺爺的手心。

看著天快要黑了,三妹子才唉聲歎氣地一跛一拐地背著筐筐向山下走去。

鬆樹爺爺講三妹子的故事

參娃在還看得見三妹子背影的時候,就掙脫了鬆樹爺爺的大手,“吱溜”一下溜到了地上,預備去追趕三妹子。鬆樹爺爺氣得抖動著四肢大聲吼叫:

“站住!你給我站住!你敢去!”

參娃把頭一昂,當作沒聽見……

幸好這時麻娃來了。

“你呀,你呀,怎麼又跑下來了!害得我到處找你。走,快跟我回山上去,天都快黑了,這裏危險!”

“不,我不回山,我要到下麵去。”他用手指指下麵蒙蒙的一片地。

“什麼?到下麵去,你不要命了?下麵有人啊!”

“我就是要去救那個小姑娘和她的爺爺,他們多可憐呀!”

“你這樣做是救不了他們的。”鬆樹爺爺說話了,“你們老老實實地坐到我身邊來,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