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升的時候,孟衝站在趙海麗房間的窗口前看著太陽將天際染成金燦燦的,然後幹燥的小區石板路被照成灰色的一片,對麵相同樣式的別墅牆麵由黑暗變成了淡淡的肉色,陽台上麵的鐵質晾衣架反射著點點光,眼皮子地下的花園變成了深綠色和枯黃的。孟衝在腦子裏想,天亮了到底有什麼目的?當一切顏色,一切都人都在你的眼前,又能怎麼樣?你看見的終究不是真實的,陽光不過是一層偽裝的道具,人皮麵具下的他們你永遠無法直接看出來。如果你閉上眼睛,黑暗至少幫助你看清了一樣東西,他們表皮下麵陰森的冷笑。
城市正在蘇醒,所有的活動又要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開始,孟衝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已經在冬日早晨快七點了,她有新的工作要做了。
第一件事情,她去了葉久的家裏,帶著大堆的文件。門鈴隻響了一聲葉久就來開門了,還穿著珊瑚絨睡裙的她看見孟衝很驚訝。孟衝發現她的神情很憔悴,看來昨天又是一夜無眠,但是她不能同情麵前這個女人了,如果事實就是那麼不堪,那麼一切就當做是她拋棄自己的代價好了。
葉久請了孟衝進來,然後自己去了房子後麵的廚房裏。
“你要喝咖啡麼?”葉久大喊。
孟衝本來想要拒絕,但是想想自己也就睡了三個小時,或許她需要一些,於是答應了。
葉久端著兩個很古典精致的咖啡杯走回來,將一杯遞給了坐在沙發上的孟衝,她自己站著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滾燙的咖啡,眼睛掃著放在沙發上的那厚厚一疊文件夾。
熱咖啡散發著一股濃鬱的味道,孟衝聞了聞就覺得很香,看來她的母親那麼多年來學會了不少的東西,當初的她連湯都燒得焦。
“我想你不是順道來看看我的吧。”葉久直接道,她的聲音沙啞卻很平靜。
“當然不是,”孟衝被咖啡燙了一下就放了下來,“我有些問題想問你,但是我覺得就不用去局裏的審訊室了。”
葉久聽了不是很驚訝,她放下了杯子然後從另一半的客廳裏拿來一把椅子坐下,平靜得看著孟衝:“什麼事情?”
孟衝不是來作對的,她僵硬地扯出了一個微笑,看著葉久疲憊的神情,道:“你應該知道有關‘0809街頭鬥毆’的事情了。”
“當然,我的丈夫誇大的事實,而且增加了子虛烏有的事情上去。”葉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平靜的很嚇人,她的口氣沒有抱怨,沒有憤怒,也沒有憎恨,隻有平靜。
孟衝猜想她已經猜到警局知道了這件事情,而且,根據她放在沙發旁邊那張被撕壞了報紙看來,她也知道了警方透露的凶手尋找受害人的信息了。她麵對了自己的父親孟仇那麼多年,自然知道怎麼做好一切的心理準備來應對隨之而來的責問。不過,用了“我的丈夫”這樣的詞眼,她還是暴露了自己的緊張和退縮。
孟衝很不自覺心裏升起一陣竊喜,她控製不住,也不願意控製。
“據您的回憶,在事情東窗事發之後,有人來找過劉江麼?威脅他?或是指責他。有沒有人跟蹤,或者是上門來的。您知道的,都告訴我。”孟衝問。
葉久真的低頭想了想,幾秒鍾後抬頭看著孟衝,道:“當然有,第一個來的就是這個案子真正的受害人,我記得他叫許星辰,長得很壯,但是很憨厚的樣子。他到我們在省裏的房子來,當時是星期六,我的丈夫不在家,我接待了他,他說自己是我丈夫的線人,要和我丈夫聊聊。那時候我就知道許星辰是誰了,所以告訴他我丈夫不在,讓他下次來。他就給了我一張名片,而且還警告我的樣子說一定要我丈夫給他一個交代。”
“那麼,那個您先生誣陷過的受害人來找過他,還有別的受害人來過麼?”孟衝聽著她用第三人稱感覺很是不舒服,既然違和,那就一起不提劉江的名字好了。
“嗯,沒有了。過了一天事情就在另外的報紙上登出了,我丈夫開始魂不守舍,而且開始頻頻接到電話。有律師的,有上司的,還有一些同行的。他在打聽消息。之後,有一些陌生人來過說要采訪我丈夫,他不想見,我就去打發了,有好幾個報社的記者,他們有些就在我們家門口跟我說什麼事情的真相,有的罵過,有的誠懇過,也有的就走了,我都聽過。他們大多留下了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