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衝曾經在心裏狠狠鄙視過這句話，這完全是打太極的推托，既沒有回答問題也沒有起到什麼安慰作用，還給了更多讓人心痛的希望，其作用不過是為了自己能順利抽身。可是這時候孟衝又同情起要說出這句話的人，一個人無法承受另一個人的生命，更加承受不起其他人期待的目光，最後選擇置身事外才能繼續理智繼續堅持下去。
李紅和柳衛東聽見孟衝這話眼神裏麵立刻暗淡了下去，對孟衝的眼神一下疏離和冷漠起來。柳衛東輕咳了兩聲，看著孟衝，道：“警察同誌，你有什麼要問的麼？要是能配合的，我們一定會配合的。”
孟衝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思，她點點頭，將自己迷人的嗓音低了下來，用溫和的聲音道：“我們已經了解了柳橙的基本情況了，但是還是有幾項很不明白想請問一下。”
“我們已經把柳橙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們了！”李紅突然歇斯底裏地喊了一聲，她死死瞪著孟衝，接著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撐著桌麵，正在十分努力讓自己不用激動，咬著牙嘶啞僵硬地對孟衝說，“柳橙，一直是個好孩子，好孩子！她二十歲生日的時候請了幾個同學去唱歌！我們看著她和同學一起坐的車！我告訴她可以晚些回來，她不是小孩子了，玩晚些也沒有什麼大事！但是！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她回來的時候還給同學發了短信，說了自己到家了的！她能到哪兒去？哪兒去？！為什麼你們……你們……”
說著她再說不下去，劇烈的手抖動著撐著額頭，不停地搖頭。旁邊的柳衛東痛苦地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小心地拍著，他咽了一口幹唾沫，平靜了一下情緒看著表情有些蒼白的孟衝，也很不忍心，繼續道：“我內人，有些激動……沒事，同誌，你問。”
麵對被折磨的無法平靜下來的家屬，孟衝雖然每次都震驚，卻也訓練有素的冷靜了下來。
“你們知道柳橙有在，談朋友麼？”孟衝很小心地問，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衝擊最小。
李紅的身體很明顯地用力顫抖了一下，而柳衛東眼神則沉了一下，孟衝一眼看出他們兩個都有難言之隱。
“……我不知道，柳橙一直很注重自己的學業，她說不會亂談戀愛的。要是有的話也是別人喜歡她吧，這樣的小夥子我倒是知道幾個。我家女兒，應該沒有……”
“我女兒沒有跟別人大晚上出去跟別人約會！就算有她也會告訴我的！”李紅大聲打斷了柳衛東的話，吼著對孟衝道，“你們不要把她想成什麼隨便的人！她和那些死帶去的女孩不一樣！我女兒不會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約會的！我是個好母親，我教出來的女兒很聽話，晚上她就會好好回家來！一定是有人強製綁了她，肯定是！”
李紅吼得撕心裂肺，孟衝聽著卻越來越冷。“我女兒”，不是柳橙，不是我家柳橙，而是我女兒，典型的第三人稱隱瞞。她知道什麼，但是卻不敢說出來。柳橙到底做了什麼讓李紅覺得如此蒙羞的事情，讓她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願開口承認，告訴警方這個線索呢？孟衝很疑惑，也很心冷。李紅有些出離了孟衝心裏的同情線了，她的悲痛孟衝可以理解，但是辱罵卻不能忍受。
“柳夫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和那些受害人本人無關，他們都是鮮活的生命，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們遭遇的都是悲劇，這些悲劇和他們生前是什麼樣的人無關，是個冷血無情的凶手奪去了他們燦然的生命，沒人能因為任何理由奪走他人的生命。請尊重死者，他們的家人同樣經曆著痛苦。”孟衝平靜地說。
她知道，李紅之所有這樣說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一些，讓自己還抱著一些希望，可是這樣傷害死者讓孟衝無法忍受，受害者是無辜的，他們被連環殺手殺死了，這和他們是什麼樣的人無關，隻和那個喪心病狂的瘋子有關，他是唯一應該接受懲罰還有口水的人。
李紅立刻抬起頭憤怒地瞪著孟衝，咬牙切齒地說：“你是說我女兒要那樣……那樣死去麼？”
孟衝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口，但是還是十分鎮定地說：“不，我沒有這樣說。隻是希望柳夫人能冷靜一些，告訴我柳橙有沒有男朋友，不管這樣的男朋友是什麼樣的人，這樣有利於警方判斷還有找回您女兒。”而且，那也是一條人命啊。
李紅猛然站起來，指著孟衝吼道：“我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你有什麼證據說我撒謊？有你這樣當警察的麼？！你怎麼說話的？！我是個好母親，現在這個時候，為了救出我女兒，什麼還不能說！你有什麼資格在我家這樣說我？！我說過了，柳橙沒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