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朱虎正鬥餘謙,見餘謙逃脫,領眾從後趕來。及到施茶庵,卻不看見,用手推推庵門,門竟關著,知他躲在裏麵,大叫道:“與我點火燒這狗頭,省得敵鬥。”餘謙聞得取火來燒,抖抖精神,走至門邊,輕輕將門閂拔開,把門一開,大叫一聲,跳將出來。朱虎趕向前來,重新敵鬥。這且不言。
且說鮑自安打發餘謙、董超起岸之後,吃過飯,意欲開船。忽然西北風起,船大難行,遂灣住不開,不料西北風刮了一天一夜,總不停息。眾人皆因有餘謙前去通信,駱宏勳又是軍門投機之人,諒無異事,就是遲到兩日,諒不妨事。唯有花振芳,坐船如坐針氈,恁大年紀,江南往返三五次,方才尋得這個好女婿。聞得身陷縲絏,恨不得兩脅生翅,到曆城以觀女婿之動靜。昨日起風時,還望少刻而息,不料睡了一夜,翻來覆去,何曾成眠。天明起來,梳洗已畢,捧進早茶、點心,眾人食用。花振芳麵帶愁容坐在那裏思想趕路。鮑自安取笑道:“那個得罪大相公,心中不悅?對我說,與你出氣。”花振芳道:“我生平好走旱路,從未在這棺材中過這些日子。你這老奴才,既為朋友打這場官司,就該速速趕到,方才使那被難之人不引頸而望。怕起早要用腳走,苦戀在這隻棺材裏過時刻麼?此地乃濟寧的大碼頭,騾轎車馬都有,我替你墊腳錢,起旱罷了。你若不肯,我竟告辭先去。”鮑自安平日愛駱宏勳,今日阻風也是無奈,被花振芳提醒,乃答道:“我坐船行走之意,待到曆城,船灣河內,家眷、物件盡在船上,候問過官司之後,尋著地方再搬。今著起旱,除非到曆城上岸宿店了。”花振芳道:“你願意起早,我則有法。曆城與敝地乃相接之地,且離苦水捕,離黃花鋪有十裏之遙。自此起旱到雙官鎮,還有條近路,到苦水鋪約略五日路程。在小店將家眷行李歇下,我陪你上曆城去見狄軍門,豈不是好!”鮑自安大喜道:“如此行法正好。”雇了十輛騾轎、二十輛驢車,將衣箱包裹要緊之物搬於車上,闊大之物仍放船上灣著,待有了落腳地,再來搬運。悶桶裏提出梅滔、老梅、王倫、賀氏四人,拿了四條市口袋裝起,放在騾車之上。臨吃飯之時,倒出來令他食用,食用之後仍又裝起。花、鮑、消安師徒一眾人等從旱路奔行。花振芳心急,趕路真快,每日要行到二更天氣才宿店。
這一日,來到雙官鎮鬆林之間。見大路屍骸橫臥。花振芳道:“朱家兄弟今日又有大財氣,傷了許多人夫。”眾人正在驚異,又聽得四傑村一片吆喝之聲,燈籠火把齊明。鮑自安道:“好似交仗的一般,不知是那方客商,入莊與他爭鬥也?也算大膽的英雄!”正說之間,離莊不遠火光如日,看見一個和尚被十數個人圍在當中,東擋西遮。令人不解,因何圍著和尚賭鬥?且說消安、黃胖看見一個和尚被十幾個圍住,心中就有幾分不平之意,正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但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