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心裏一凜,左淑妃說,她在第三重神殿無意中窺探了芳菲和一個男人私會。這男人不是安特烈?會是誰悄悄潛伏進裏麵?誰敢這樣膽大包天?
“將安特烈王子送回去。”
安特烈氣急敗壞:“太子,你別忘了,芳菲若死了,你也就死了。她是個好人,絕對不可能做那種惡事。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別人不相信她,我相信她,她絕對不會……太子……”
“安特烈,你先出去。”
安特烈被侍衛拉住,大怒:“太子!你還算什麼未來的儲君?沒用的東西,你還算不算個男人?忘恩負義,難道你就眼睜睜看你的救命恩人被燒死……放開我……”激烈的辱罵聲裏,安特烈已經被侍衛拉下去。
夜色,一點一點地籠罩下來,給大地披上了一層暗無天日的外衣。
太子看看這黑夜的蕭瑟,慢慢地,又回到自己的病床上躺好。
月亮慢慢地爬上來,一些春日的蟲子剛剛生長出來,不停地鳴叫,嘰喳地呢喃。
芳菲躺在芳菲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渾身如散了架一般,每一處骨骼都在疼痛。死亡的陰影籠罩在頭頂,黑白無常在身邊載歌載舞。
這還是她的寢殿,但外麵已經布防,由幾名宮女牢牢地守著,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她既非什麼武林高手,也沒有外來的救援,隻能寂靜地躺著,等死。
門外悉悉索索的聲音,那麼怪異,她凝神靜聽時,又消失了,原來隻是自己的幻覺。
她掙紮著坐起來,這些年,對外界一無所知,知識完全來源於書本,隻知道在北國之外,有並不信奉大神的國度,他們被稱為“異端”。許久以來,心裏就在滋生大膽的想法,要逃離,逃到沒有大神的“異端”,脫掉這身雪白的紗衣,哪怕穿上最卑賤貧民的粗布衣裳。
逃跑,可是,怎樣才能逃跑?
她跪在地上,渾身發顫,許多的書本,裏麵記載了種種的稀奇古怪,她看過無數次,可是,卻沒有一種方法能教會她如何打開這座堅固的囚牢。
自己的生命,隻剩下最後三天。不,這一夜過去,便隻剩下兩天了。
她在絕望裏哭泣,嚎啕,久久的,哭累了,昏昏地睡了過去。
窗外,一個人靜靜地藏身夜色裏,聽著她的哭泣。那是發自少女內心最顫抖的哭泣,脆弱,充滿絕望,令人心碎。
就如安特烈所說,他也相信,絕不是她!她絕不會做惡事。可是,此刻追究這些還有什麼意義?擺在她麵前的,隻有那一條路了。無論是否發生此事,她都是一個祭品,現在,不過是徹底消除了父皇的歉疚感而已。
可是,自己呢?自己的命,總是這個女孩子救的。
自己總應該感謝她。甚至,還有看到她親自送藥來時的悸動;盡管,他從不敢表露出這種悸動,也知道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夜涼如水。
她睜開眼睛,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一雙手撫摸著自己。她跳起來!不是,沒有人在,那撫慰,隻在夢裏。她茫然地走到窗邊,四周死寂,毫無聲息。神殿,本來就是敬奉死人的地方,活人踏足這裏,就算死了一半。就如自己,已經死了一大半了。
良久,忽然覺得一種奇怪的那聲,那是呼吸聲!因為寂靜,所以聽得特別清楚。她揉揉眼睛,果然不是幻覺,是一個黑影,頎長的身子,病弱,就貼在窗邊,一直貼著!也不知多久了!對麵的那棵高大的樹木遮擋了所有人的視線,讓他在黑夜裏,安靜如一隻巨大的蝙蝠。就算隔著一層月色,她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太子殿下,是他。
他怎麼敢來到這裏?
他來幹什麼?
心裏那麼急切,想找個人說話。哪怕隻是見到一個活人,證明自己還活著。她的頭往他的方向,隱隱的,那是他的肩膀。
但是,隔著一道冰冷的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