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傅見他麵色稍稍緩和,才放下心:“殿下,既然皇上已經開口,想必就喜事近了。有什麼需要準備的,盡管吩咐老臣就是了。”

“太傅,我隻想解決那件困擾我多時的事情,其他,都可以先放一放。”

“殿下放心。這件事情比什麼都重要。老臣心中有數。”

“有勞太傅了。”

這一日,太子留下高太傅用膳,二人盡歡,直到深夜,太子才親自派了轎子送酒醉飯飽的高太傅回去。

芳菲一直站在暖閣的窗口,那是一個絕妙的位置。從這裏看出去,可以看到一切,看到高太傅離去的身影。

她想,高太傅又是來做什麼呢?來商量太子的婚事?

太子究竟是答應了還是拒絕了?

她越想越是混亂,那答案本是簡單的,她卻執意地不肯去相信,靜靜地站在原地,一時,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會站在這裏。

這片茫茫的皇宮,被關在裏麵的女子,曖昧的身份,就算是禦醫,難道不可以辭官回歸故裏?可是,故裏,哪裏才是故裏?

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任何的容身之處。

有人敲門,是悅榕。

抱著厚厚的一摞書,氣喘籲籲:“馮姑娘,這麼多書你看得完麼?唉,太子非要奴婢送來,怕你寂寞。太子對你可真是好極了……”小姑娘八卦的本性又發作了,甚至在想,太子如此,會不會將馮姑娘納為側妃之類的?難道不會麼?不然太子為什麼會如此殷勤備至呢?

“悅榕,以後不用送書來了。”

“為什麼?”

“我不想看,也看不了這麼多。”

“是啊,奴婢也這麼認為。又不是書齋裏的老頭子,哪裏天天埋頭看書?那得多悶啊。馮姑娘,與其看書,不如多出去走走,現在花園裏很多果子成熟了,再不去摘,就要壞掉了……”

要是往常,芳菲自然會接受這個提議。可是,此刻,卻一點心思也沒有,站在窗邊隻是發呆。好一會兒,悅榕擺好書籍才發現她有些不對勁,急忙問:“馮姑娘,你不舒服?”

她強笑著搖搖頭,隻說:“悅榕,我今天想早點休息,你出去吧。”

悅榕本來還有許多八卦的,此時也隻好作罷了。

夜深了,要在往常,自己可以陪太子下棋,或者看書,或者聊天……哪怕什麼都不做,二人呆在一起,也是一種莫大的愉快。

此後呢?自己應該如何麵對她?

她看著自己這間暖閣,覺得微微的嘲諷。禦醫,其實是不該住在這樣的地方的。

這一夜,不止她,就算是太子,也是輾轉反側。習慣了有個人相伴,現在忽然變得空蕩蕩的,長夜漫漫,心事煩多,就算是高太傅的安慰,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他悄然披衣起床,走了出去。

伺候的宮人急忙要叫他,半夜三更,太子可是抱恙在身,豈能亂走?

他急忙阻止了他們的張揚,壓低聲音:“我就在這裏走走,不要慌張。”

暖閣和太子寢殿是聯通的,中間是一條長長的走道,拐一個彎就到了。上麵鋪著厚厚的地毯,密孔的窗戶,剛一起風就生了壁爐,十分暖和。

他在暖閣門前停下,裏麵早已熄燈,悄無聲息。

自己本是不該來這裏的,更不該如此夜深人靜站在一個少女的門前。可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如此迫切。就是知曉了婚事成定局後,不但壓抑不了,反而更加渴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萌發的?是給她一個蘋果的時候?是神殿的初遇?還是重逢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