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而平靜下來,甩開了禦林軍的手:“我自己會走!”
“不,停下,你們不能帶芳菲走……我去找父王理論,這跟芳菲無關……”
“殿下,外麵風大,您好好養著您的千金之軀唄,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您的任務就是好好籌辦您的婚事,讓陛下省心……”
“不!”
高淼聲音尖尖的,又低低的:“這是陛下對您的恩寵。殿下可莫要辜負了。”
李奕等人攙扶住了他,低聲說:“殿下,你不要衝動……”
“不行,誰也不許帶芳菲走!住手……”
“殿下,難道您要抗旨?”
他渾身一震。
“這是陛下指明要的女犯,殿下,您最好還是……啊!”
李奕等人徹底拉住了他,不讓他有任何的動彈。
“芳菲……芳菲……我真是對不起你……”
她慢慢地走在前麵,再也沒有回頭看他。
出門,才發現天色已經快黑了。寒風刺骨,夜色茫茫。平城的冬天徹底來了。懷裏貼身處,還藏著一顆小小的栗子,朝夕不離,此時,卻燙得胸口仿佛要炸裂,一種徹底走到絕路的恐慌。
也許,自己喪命之日,便是太子成親之時。
她一路踩著落葉,踩著風聲,忽然想起小時候,想起那一大段一大段空白的日子,腦海裏的記憶十分模糊。又抬頭看看這片不可思議的天空。原來,人的命運真的是早就被注定了的,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濟於事。
冬日的第一場雪,已經降下。
整個皇宮被籠罩在一片茫茫的雪白裏,世界茫茫一片,那麼幹淨,又那麼清淨。大理寺獄旁,冷冷清清,淒淒切切,罕有人能隨意進出這裏。
門一開,刺骨的寒風吹在臉上,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林賢妃揉著紅腫的雙眼,驚訝地看著對麵那個一身雪白的人——他的頭上,肩上,衣服上都落滿了雪花,整個已經變成了一個雪人。
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其實,嗓子早就啞了,隻剩下嚎啕。林賢妃已經人到中年,一輩子養尊處優,現在被軟禁,就算是沒受任何的折磨,單單就是那種精神的折磨,也徹底消磨了她的風韻。她頭發散亂,脂粉不抹,整個人忽然老了二十歲,已經是一個滄桑的老婦人了。
盡管穿著厚厚的袍子,膝蓋還是能感受到雪地上的寒冷。她的心,也像這片雪地一般寒冷。
“陛下,皇兒呢?臣妾想見見皇兒……”
自從那日之後,她和兒子便被分開關押,沒有任何外人知道,卻隻是軟禁了。羅迦沒說明原因,她就更是害怕。兒子呢?自己的兒子在哪裏?就算她再惡毒,再狠心,再用盡手段,畢竟,她還是一個母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鞏固自己和兒子的地位。
“陛下,有罪的是臣妾……是臣妾從小沒有教好兒子……求求您,求您饒恕他吧……他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敢說出大祭司一事……陛下,求您看在臣妾服侍你多年的份上,臣妾向您保證,如果有泄露半點,你就將我林氏家族抄家滅族,臣妾絕無怨言……臣妾會敦促兒子的,隻求您饒他一命……”
羅迦也呼吸急促:“希望你記得你今天所說的話!”
她磕頭如搗蒜,直磕得額頭都碰出血來:“臣妾知道,臣妾知道……”
“來人,帶三王子。”
“是。”
一陣腳步聲。
林賢妃欣喜若狂,隻見三王子被幾名侍衛帶上來,雖然神情狼狽又憔悴,但渾身沒有傷痕。沒有受過什麼懲罰。
“多謝陛下,謝陛下的大恩大德……皇兒,還不叩謝父皇……”
三皇子也跪在地上:“謝父皇恩典。”
羅迦雙眼濕潤,造成今時今日,自己難道就沒有絲毫的的責任?
“皇兒,你今日啟程,帶著你的母妃去封地,今生今世,不得再踏進皇宮半步!就算是朕駕崩,你母子也不得奔喪!”
林賢妃渾身一震,死罪逃過,可是,這是否就意味著終身的廢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