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當然趕不走二人,不過在半路上,倒真的曾遇見兩次小毛賊,小劫匪之類的,虧得二人出手,方保安然無虞。

雖然出宮了,可是,還是保持著馮昭儀的身份——被廢黜的娘娘,再也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女子那樣嫁人生子,另尋夫家。隻能在道觀裏,粗茶淡飯,安靜度日,守著一個已經成為過去時的男人的姓氏了卻殘生。

好在她並沒怎麼想再嫁給其他什麼男人,而且最主要的是,能夠自由在這片大山裏活動,朝聽風聲,暮看白雪,夜晚就著火爐看厚厚的各種經史子集,倒也不亦樂乎。

一隻鬆鼠跳過,積雪滾下來,簌簌的,落滿了她的肩頭。忽然就想無所顧忌,在這冰天雪地裏,如鬆鼠一般徜徉,旁若無人,自由自在。

她追蹤著鬆鼠的身影,卻不料踩了一個空,腳下一滑,正要摔倒,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扶住。

“娘娘,小心……”

她站穩,攙扶的大手立刻鬆開,一切都那麼禮貌,一切那麼恭敬,卻又絲毫不失真誠。

她嗬嗬笑起來:“李奕,謝謝你。”

“娘娘,這幾日天氣更壞了,你還是回去歇著吧。”

“我悶著無事,想出去走走,李奕,你陪我走走吧。”

主持這次修建的,正是兩個小吏李奕和他的南朝來的名士朋友王肅。王肅因為讚同羅迦的廢黜大神火祭的法令,在大祭司的反對下,他作為替罪羊,被貶斥出京,主持這個祭祀。

芳菲早已聽過他的大名,但真正見麵時,還是震懾了一番,王肅儀容博雅,五官俊秀,寬袍大袖,一舉一動之間,充滿了魏晉名士的風範。當然,最重要的不是他的風度如何宜人,還在於他的學識,芳菲幾乎從未見過如此淵博之人,博古通今,她自認記性超級好,有時都還明顯不如王肅。

李奕和芳菲也算得熟人了,而王肅,又從李奕口裏得知芳菲的身世和逃生的經曆,同是亂世人,便滋生了知己之感,對她更是關心。

一陣風來,雪簌簌地掉下。

她悚然心驚,自己一走了之,身無牽掛,殿下呢?殿下現在是怎樣的處境?陛下如此寵信小憐,會不會危及殿下的安全?小憐那麼受寵,是否已經懷孕了?是否有了陛下的骨肉?

前麵是一片深山,她越走越遠,李奕提醒她:“前麵冰封雪凍,怕有猛獸出沒,我們還是回去吧。”

“猛獸?這裏不會有什麼猛獸吧?我早前在北武當山腳下,很少看到什麼猛獸。”

放眼看去,前麵冰雪皚皚,景色更是奇特。她很少走這麼遠,看到這樣的景色,心血來潮,就一直往前走。李奕見無法勸阻,便繼續跟在她身後。

芳菲終於停下腳步,那是一片褐色的岩石,積雪也許是被大風刮過的,光禿禿裏,竟然開出一朵小小的紅花,仿佛春天的使者。

芳菲欣喜若狂:“李奕,你在這裏等著,我去摘那朵花……”

“娘娘,危險,我去幫你摘。”

“不用,我自己去。”

她轉身就走,腳步又快又急。

花在山崖,並不高,也不危險,伸手就能觸摸。

這時,前麵卻忽然起了一股陰風,仿佛是突然卷起的積雪,橫衝直撞地簌簌而來。芳菲頓覺不妙,李奕已經大喊一聲:“娘娘,危險,有大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