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高公公剛拿來的。芳菲剛回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
令羅迦驚訝的是這間屋子的屋頂,用了一種琉璃瓦,簡單的兩三張,令得光線十分充足。更奇特的是一張琉璃瓦上的設計——那是一個開了天窗的缺口,仔細看,卻又不是天窗,點綴了一從綠色的植物,正是他當時在外麵見過的那簇屋頂的淡紅色的小花。這種野花的花期非常長,幾乎能斷斷續續地開個半年,即便到了冬天,也枝繁葉茂,一片翠綠。
這野花顯然是人工設計,而非自己生長的。
他問出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小東西,那裏漏雨不?”
她咬著嘴唇,搖頭。
這屋子最初是漏雨的,但是經過李奕的修葺和設計,已經不漏雨了。這簇精妙的小花,便是他的傑作。他用了一種非常特殊的方法銜接,仿佛是在屋頂真正的開出花來。
剛來北武當的時候,她心情的灰暗可想而知。
那個冬日又小雨淅瀝,她躺在床上,任雨腳綿密,卻不想叫任何人。就在寒夜裏,整夜地看著那些無邊無際的雨幕,冷得打顫。寒冷,孤淒,點滴到天明。直到某一日,她去工地上和二人閑聊,時間晚了,李奕送她回來,看到屋子裏的泥濘,才知道漏雨的事情。第二日,他便喚了工人,親自指揮設計修葺,將這屋子重新整治了一番。
羅迦奇異地看著那屋頂的設計,眼神有些奇怪:“是李奕設計的麼?”
她淡淡道:“剛來的時候,這屋子漏雨,他和王肅幫我補好了。”
她聲音那麼平淡,他心裏卻瞬間堵得難受。
這屋子是漏雨的,她就住在這樣的屋子裏。
難產,被趕出宮廷,一個人呆在漏雨的屋子裏,外麵多大,裏麵就多大,無數的寒夜裏,要如何才能入眠?
他垂下眼睛,有一段時間,甚至不敢接觸她的目光。
有一股熱潮在心底湧動,發自肺腑,忽然很想跑上去抱住她,狠狠地抱住她,說一聲“對不起”,可是,那聲音哽在喉頭,他隻能低下頭。
從不知道,戰無不勝的北皇陛下,也會有這樣狼狽不堪而脆弱的時候。
僅僅是她淡淡的一句話,多少的辛酸。
好一會兒,他才嗬嗬笑起來:“芳菲,我發現李奕真的是個天才!是園林設計的天才。我一直在想,到底什麼職務適合他,王肅我沒想到,倒想到李奕了,尚書!工部尚書這一職,真的非李奕莫屬。”
芳菲一怔,六部的尚書,可是非常高的職務,目前,北國的朝廷裏,還從來沒有漢人能坐到這個位置。
她遲疑地:“你說,讓李奕做工部尚書?”
“為何不能?北國,再也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才了。這個職務,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她不知是喜是悲。
他看她的麵色稍稍緩和,心裏竟不由得一鬆。
他的目光落在另一張小小的木桌子上,粗糙,古樸的,尚透著山野原木的氣息。上麵擺著一大盆粥點,幾碟小菜,還有風幹的臘味,風雞、野鴨肉、臘肉,七八個小碟子盛著,琳琅滿目,擺了滿滿一桌子。
顯然是因為陛下來了,才臨時準備的。
他徑直在凳子上坐下,看一眼滿桌子的小菜,食指大動,心情好得出奇:“小東西,吃飯了。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