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和安特烈隻負責把你帶出去。可是,這一路上,也實在太安靜了,太順利了,以至於讓大家都不可思議。從侍女到路邊的侍衛,竟然無人發現,直到父皇追來……你想想,這可能麼?”

現在才想起,太子當日在重病之中,自顧不暇,就算是下令,但是,也不可能完全調動了陛下身邊的侍衛。

“當年,有個替代品代替了你,這樣,才逃過了大祭司們的耳目……”

“唉,我一直覺得對不起那個陌生人……”

“你不用對不起他!因為,當年的那個替代品,是一個監獄裏關押的死囚。”

芳菲真正地震驚了,半晌才問:“真的?”

“當然!能籌劃這麼周密,安排這麼仔細,除了父皇,還能有誰?而且,那個人是早就選好的。甚至在將你關押之前,父皇就已經選好了這個人了!當年,我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能幹,無論是我還是安特烈,都沒有那麼強大!父皇肯那麼精心地籌劃,肯為一個人花費那麼巨大的心思,那麼巨大的代價,這是我們都望塵莫及的!尤其是那個早已準備好的替代的死刑犯,這甚至是我這幾天才打探出來的秘密芳菲,你明白了麼?就算當年沒有我,沒有安特烈,你也不會死的!父皇,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心裏,一股熱氣在隱隱地冒出來,仿佛是從心口,從頭頂,從一切情緒開始的地方:隱隱地,隱隱地,又是強烈的,卻無法宣泄。

關於這個問題,自己曾經在爭吵的時候,問過陛下一次,當時,他並沒有做正麵的回答,到後來,就不了了之。

“芳菲,你不用懷疑,一個皇帝是不會輕易立皇後的,尤其是父皇,他並不是昏君,也不是因為頭腦衝動才立下的皇後。他的一切,都是深思熟慮的。你放心,這天下,也許,再也沒有任何人會比父皇待你更好了,他一定會保護你的。”

鼻子那麼酸楚。

她微微仰著頭,不讓情緒流露出來。

陽台上,那麼安靜。

天色,已經快要徹底黑了。天空,是一圈明亮的黑色的光暈,很奇特的景象,然後,整個夜色,幾乎是沉浸在了月色裏,一點一點地浮上來。

兩邊的行道樹上,掛著一種特質的燈籠。

遠處,有巡邏的士兵,在吹一種古老的甕,那是北方的遊牧民族傳遞消息的一種古代的“擴音器”,擴音的效果並不那麼明顯,但是,是綿長的,具有很強的持久性,尤其是在這樣的黑夜裏,更是帶了一絲冷冷的淒清,遼遠地在天際上升,然後,才嫋嫋地散開。

下麵,隱隱地,還傳來陛下和那幫重臣的聲音,是他們在參觀整個神殿的風景,在暮色裏,聲音也傳得很遠很遠。

尤其是陛下的聲音,那麼爽朗,那麼鎮定,仿佛天塌下來,他也可以一肩扛了。

她回頭,不知什麼時候,太子已經出去了。

月色裏,她看到陛下走進來。

“芳菲,天氣涼了,怎麼站在外麵?”羅迦解下身上的一層外袍,罩在她的身上,“芳菲,不能受涼了……”

話未說完,忽然發不出聲音了,嘴巴已經被封堵了。那是突如其來的一個親吻,卻不是突襲,也不是冒失,仿佛是期待已久的一次深思熟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