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聲道:“李奕,你是朕多年故舊,也曾兩次救了太後的性命。朕和太後,都非常信任你,這一次,朕要你做一件事情。”
“陛下但請吩咐。”
“你為內務府秘書令,現在,停止你手裏的一切工作,專心服侍太後。太後需要三支人馬,宮女禦醫侍衛,你要親自調派這三支人馬,務必保護太後的安全……尤其是侍衛,這些日子,要嚴密封鎖銀月湖,不許任何人靠近。”
“是。”
當日,皇帝就親自啟程,將芳菲送到銀月湖邊的帝王別墅。新建的行宮,那是他的標誌。雙腳踏在自己行宮的土地上,他籲了一口氣,看著一臉茫然的芳菲,柔聲道:“芳菲,你這些日子就住在這裏。朕隨時會來看你,需要什麼,就說一聲。”
“不,你不要來看我。”
他鎮定自若:“芳菲,你別怕,什麼都不用操心。朕會把一切都解決好。”
她扭過頭去:“你出去。”
他還是和顏悅色的,甚至是難以壓抑的狂喜,一種初為人父的欣慰:“芳菲,你要養好身子,不能傷著自己一星半點。”
她默不作聲,徑直上床,拉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自己是沒有辦法的,每天,他都嚴密地看守或者哀求,或者威逼,無論如何,就是要保住那個孩子的。
第二日,皇帝就宣布改年號為文興,是為北國弘文帝。
弘文帝以改年號、誅乙渾為理由,提早結束了君臣的北武當暑期,由東陽王率領,提早返回平城。
這日一早,他來向芳菲辭行。
芳菲一個人站在別墅的木屋樓梯上,眺望遠處的銀月湖,此時,煙波浩渺,美不勝收,看在眼裏,卻味同嚼蠟。這些日子,每一天都是在驚恐顫栗,渾渾噩噩中度過的。遠離了羅迦的陵墓,遠離了先皇生前的一切——但覺自己已經不配站在他的麵前,不配對他傾訴了。
那個意外,是怎麼出現的?就是因為酒麼?陛下生前,一直告誡皇室中人不許飲酒。自己也多年滴酒不沾。酒之一道,果真是害人不淺。可是,現在還能怪誰?
他慢慢走過去,腳步竟是輕鬆的。
“朕已經改年號為文興了,也讓群臣提早回平城了。芳菲,你放心,絕不會有辦點事情。朕也會想辦法,不損害父皇半點名譽……”
她轉過頭,看著他,什麼叫不損害名譽?她冷笑一聲,實質上已經傷害了,名譽又還算得了什麼?
他牢牢地盯著她的肚子,雖然還平坦絲毫也看不出什麼,他的聲音卻充滿了喜悅:“芳菲,朕好開心……”說著,竟然想伸手,摸一摸那肚子——裏的孩子。
“皇上,請你自重。”
他失望地,訕訕地後退一步。“芳菲,朕走了。”
她沒有回答。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她都不曾回頭。
山中歲月長,冬去春來,一轉眼,是來年的初夏了。
弘文帝的行宮別墅,傳出“哇”的一聲嬰孩的啼哭。早已秘密抵達半月,等候多時的弘文帝再也按捺不住緊張的心情,衝了進去。張孃孃親自抱了一個孩子,喜氣洋洋,低聲地:“恭喜陛下,是個漂亮的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