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並校的事已經板上釘釘了,我們將離開生活了兩年的鄉鎮一中,進入那所花園一般的鄉鎮二中。跟隨了我們兩年的王老班,指定是不能再跟班了,她將留在一中,再從初一教起。
至於過去之後會不會重新分班,我們此刻都不知道,但傳言說為了避免出現一中幫、二中幫這樣的局麵,重新分班是必然的。
臨放暑假了,沒有了以往對假期的渴望,取而代之的是臨別時的傷感,還有對未來生活的忐忑。
初二下學期,是我初中時代過的最平穩的一個學期,但這個學期的最後,包括這個暑假,帶給我的卻是無盡的傷感。
猴子已經決定不再去二中讀初三了,他要輟學,經營他的小賣部。雖然知道這一天早晚要來,但真正來臨時,我還是抑製不住內心的傷感。
當時同意他開小賣部時,我就想到,這或許會加速他的輟學,事實果然證明了這點。
雖然一中、二中相距不遠,但畢竟分開了,就不能再天天見麵。
猴子比我們大兩歲,這兩年來他成熟了不少,他開導我說,人要學會忍受孤獨!是啊,我是要學會忍受孤獨了。其實猴子留在一中,又何嚐不比我們更孤獨?
還有古廟,因為它惹出了一場大風波,新任縣領導班子決定把它拆除。
我這個人太多愁善感,總認為古廟的拆除,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已經對它有了感情,雖然隻不過進去了三次,但我的心裏竟有濃濃的依戀和不舍,更多的是深深的內疚。
拆除時間定於暑假之中,為的是不影響學生的學習。
臨放假時,我再一次走進古廟,和它進行了最後一次的告別。
這一年來,有太多的朋友和我分別,季曉娟、鄒濤、趙丹寧、郭穎倩,當然還有小嫻。接下來還有猴子,還有那些分不到一個班的同學們。
突然有了一種很強烈的傷感,雖是盛夏,竟感到了秋天般的淒涼。
張楠說我變了。
我問她哪裏變了?
她說,剛入學的你,內心天真幼稚,但表麵一本正經。而現在的你,心裏充滿正義,但表麵卻玩世不恭。最後她總結性的說,這大概就是成熟了吧。
我苦笑,我寧可不要這種成熟,可我們還回得去嗎?
兩年間,太多的不平事,讓我的叛逆人生觀開始顯形,痛恨世間一切不公,憐惜一切可憐之人,在乎所有真心朋友。
由於新學期要換老師了,所以破天荒的從上學以來第一次,暑假沒有作業,並提前一周放假,很多同學為此而歡呼。
以往放假,猴子是最積極的一個,而這一次他一直沉默不語,畢竟從放假這天開始,他就不再是學生了,多年的身份發生改變,還是有些不舍,需要慢慢適應。
我的心情很不好,整天悶悶不樂。這時我想起了季曉娟,自分別後就沒有再見,春節也沒回來,快一年了。
從她的來信中,我總感覺她在敷衍著什麼,讓我產生了一絲懷疑。她在我心中就是一位姐姐,雖隻比我大一歲,但性情恬靜,總是那麼體貼和善解人意。
我決定,借著這個暑假,出去散散心,那就去看望一下季曉娟好了。長這麼大,從沒有出過遠門,更沒有一個人出過門,這時候我的叛逆心理上來了,決定這次就一個人去。
胖子一放暑假就去他姥姥家了,這家夥嘴饞得很,放假去姥姥家就為了能有好東西吃,估計不住個十天半月的,吃完姥姥家的美食,是不會回來的。
猴子正在策劃下一步的經商計劃,他倒是有時間陪我去,但我想一個人去,也算挑戰一下自己的能力,再就是他和季曉娟不過是一年同學,感情遠沒有我深厚,見我堅持一個人去,他也就妥協了,隻是給我拿了點錢。
就這樣,我孤身一人上路了,給家裏人說是去同學家玩幾天。
沒有電話,也不知道季曉娟的電話,自然無法提前通知她,就按著來信上的地址去找吧。即使能聯係她,我也未必會這麼做,我就像和自己賭氣一樣,就想體驗一下這種艱難的尋找,找到找不到似乎並不太重要。
手裏攥著一張火車票,在縣城破舊的候車室裏等了近兩個小時,然後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踏上了北上的列車。
第一次坐火車,那綠色的鐵皮怪物並沒有帶給我多少愉悅,主要是我心情的事。咣當咣當的聲音很刺耳,攪得我愈加心煩。
我買的是無座票,也就是俗稱的“站票”,隻好在兩節車廂的結合部找了個角落坐下來。反正車廂裏人聲嘈雜,潮濕的熱氣夾雜著難聞的氣味一浪高過一浪,我十分不喜歡,反而覺得不如這個夾縫中來的清淨,還有從縫隙處鑽進來的車外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