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大多表情鎮定,心中的想法就無法被他人知曉了,許行知坐在牆角會心一笑,他還是第一次看父親在常委會上是如何酣戰的。
潘永泰怔了怔,他沒想到許增生會反駁自己,大概是一時間也組織不出語言,便沒出言回擊:“許縣長主管經濟建設,想得自然比我專業,不過我覺得,隻要能解決拖欠的工資且不再虧損,那就是好辦法。”這句話表明他並沒放棄自己的意見。
王雄手撐著桌子,笑著道:“永泰書記也隻是提個建議,既然許縣長有好的辦法,不妨拿出來說說,群策群力嘛。”
許增生冷冷道:“前些年,徐水罐頭廠替縣裏解決了不少的就業崗位,也創造了不殺的稅收,直到廠長入獄之後才開始逐步下滑的,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問題是出在管理人員上!管理者不行,出售廠子有什麼用?”
這話把鄒玉軍嚇得滿頭大汗,許行知注意到了,這廝渾身都在發抖。
好在許增生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轉頭向工業局長朱國昌開口道:“朱局長,你把計劃書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哎!”朱國昌應答了一聲,朝許行知使了個眼色。
許行知走上前來,將《關於罐頭廠改製計劃書》遞上常委會的案頭上,分發下去,其實這份計劃書一直讓他拿著的,朱國昌僅僅隻是看過一眼。
“這個是犬子,計劃書便是他寫的。”許增生指著許行知,笑了笑道,“說句題外話,前些日子,我還在為罐頭廠的事情發愁,整天在家念叨,這小子就說了一下自己的方案,我覺得挺好的,就讓他去工業局應聘,倒也勉強進了……”
眾人都是一愣,完全沒想到老許會大大方方的說出這件事,其實在場認識許行知的就有兩個,一個是羅茂源,然後他將這事告訴了王雄,隻是他們都選擇了不吭聲,靜觀其變。
親戚任職,都是需要避嫌的,何況還是血親、父子!目前,雖然還沒有明文規定,但其實已經是官場潛規則了,隻是一般的幹部都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局麵,許增生不是個蠢人,怎麼會犯這種忌諱?
許行知心中一震,老許這無疑是表明了一種態度,我許增生今天堂堂正正的把事情攤開了,省得再傳什麼流言蜚語,反正人正不怕影子歪,歡迎你們監督。
許行知卻是很清楚,等到96年5月27日,國家人事部就會正式出台《任職回避和公務回避暫行辦法》,根據回避條例:凡是直係血親,不得在同一機關擔任雙方直接隸屬於同一行政首長的職務或者有直接上下級領導關係的職務,也不得在其中一方擔任領導職務的機關從事監察、審計、人事、財務等工作。同一行政首長,包括同一級領導班子成員:直接上下級領導關係,包括上一級正副職與下一級正副職的領導關係,均要實行任職回避和公務回避。
隻要自己在仕途繼續往前進步,老許就會非常不利,到時候,父子倆終究有一個要提出回避申請,調整崗位,不過那一天還遠著,暫時也不用考慮。
潘永泰樂嗬嗬的笑道:“許縣長真是舉賢不避親。”話裏的意思不言而喻,他不介意捏著這個由頭,若是許行知出了什麼差錯,你當老子的能逃掉這個黑鍋?
沒過多久,眾人也差不多把計劃書的內容翻完了,常務副縣長徐學禮,組織部長齊援朝都點了點頭。
計劃書裏除掉許增生開場白說過的,剩下的隻有三點,招商引資,出售部分股權,保證政府控股。
王雄輕輕將它放下,環視著在座的每一個人:“計劃書上的建議很不錯,小同誌很是用了心思,大家心裏也有譜了吧,都自己的觀點吧!”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故意停頓了下來,點了個將:“茂源同誌,你來說說看!”
羅茂源本來在深思王雄話裏的意思,如果他同意,為什麼還要發表大家觀點?一二把手都同意,根本用不著討論。可要是他不同意,也沒必要誇一下許行知啊!聽到王雄的話,倉促回答道:“這……我覺得許縣長出售部分股權的觀點,比較能保障縣裏的利益。”
王雄皺起了眉頭,難道是自己暗示的太淺了,羅茂源這蠢貨連自己的意思都沒看出來?好在隻丟了一票,不算大事,意味深長道,“茂源同誌說的很對啊!”
羅茂源被他的目光看著渾身一凜,糟糕,莫非自己真的會錯意思了不成?
這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王雄,期待著他的態度,王雄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他很享用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我覺得計劃書上的方法不適合徐罐,我同意永泰書記的意見,大家也都表決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