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我……”陳希艱難地開口,不知怎樣的措辭才能既領了義父的情,又婉拒他的好意。“我也知婚姻大事當由父母做主,本意在於結兩姓之好,而非一己之情。可我本無父無母之人,因緣際會投在義父門下,才得享這幾年的天倫之樂。”
“當年杜小姐曾跟我講那枚雙鯉玉佩的典故,我常想我父母大約相愛至深,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能親自將我撫養長大。這樣與所愛之人的分離之苦,今生我不想嚐過。”
他俯身恭敬地磕了三個頭,誠懇地說道:“父皇,自從遇見您,我才成了有名有姓之人,我眼下所有皆為您所賜。今生今世我都未曾想過要違逆您半分,隻婚姻這一事……求您成全!”
說完,他的後背已經微濕。進京之前,陳元泰的第一謀士李維裕曾找他長談,告誡他若要平安富貴,凡事需以陳元泰為先,將自己往後放。
“天下之事,唯不爭,莫能與之爭。作為義子,你不用去肖想上頭那個位置。然而你要警惕,莫要被人拿來當槍使。你如今所有的一切,根基在於你所得到的寵信。失掉皇上的寵信,你便什麼也沒有,什麼都不是了。”
乾清宮偏殿的書房內,寂靜無聲了好些時候。陳希一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大太監也早已站得僵硬,卻一動也不敢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元泰突然說道:“此事也不著急,你回去且好好想想。等吳越國的使節走後,你覺得自己想清楚了,再來給朕回話。”
“是。”陳希恭敬地答了一聲,慢慢退了出去。
下午,坤寧宮那邊便知道了上午發生的事情。
“王公公的徒弟隻說了晉王求皇上給他和興國公的外甥女賜婚,皇上卻說想叫晉王娶徐三小姐。”
“那最後呢?皇上怎麼說?”皇後鄧氏坐在臨窗的大炕上,身子向前探著,著急地問道。
“說是皇上叫晉王回去好好想想,等想明白了再來給皇上答複。”
“好了,你下去吧。”皇後揮了揮手,叫小宮女退了下去。
“桂月,你覺得這事怎麼樣?”皇後疲憊地靠在大迎枕上,低聲問身旁的宮女。
桂月小心地覷著皇後的表情,心中飛快地想著如何應對。
皇後此時十分生氣,她原本的盤算是叫侄兒鄧竑娶了徐媛,再將侄女鄧文嬌嫁給陳希。如此一來,他們鄧家便與皇上身邊兩個最信任的人成了姻親,不但能鞏固太子的地位,以後太子執掌朝政,也能對朝臣如指臂使,十分得宜。
陳元泰可倒好,非但絲毫未曾想到鄧家,還直接將陳希送給徐行做女婿,他是嫌這兩個人還不夠勢大麼?
桂月猶豫著開口道:“娘娘,要不再派人打聽打聽晉王為何要求娶杜姑娘?上回鄧姑娘騎馬受傷,還是晉王給她送進宮的。奴婢瞧著晉王對鄧姑娘十分體貼,也不像是完全無意……”
“陳希一向與興國公好得很,這事說不定是興國公的主意。”皇後沉思了一會兒,吩咐道,“你派兩個妥帖的人,悄悄把這事往德妃宮裏傳一傳。她不是憋著勁兒想叫豫王娶徐媛麼?且看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能叫皇上回轉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