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有的是時間跟他耗,公子又何必急在一時?”高陽見申嘉正還是心有不甘,於是勸道。
“想我大周梁氏子孫有多少人死在他手裏!”申嘉正恨恨地說道,“致使我如今連祖宗姓氏都不敢稱!總有一天我要讓他,讓他的子子孫孫都把命拿出來償還!”
高陽輕輕地歎了口氣,想起當日在真臘他們探到鄧竑的消息時,申嘉正為了回來京城而將自己的臉部燒得麵目全非。
更名改姓,改頭換麵,國仇家恨,這些事情糾纏在一起,讓申嘉正的性子都扭曲了幾分。
其實,梁氏皇族諸人死在長慶帝手中,和死在陳元泰手中的人數不相上下。而迄今為止,陳元泰與長慶帝比起來,算得上是英明聖主了。
更何況申嘉正當初逃離皇宮與陳元泰無關,乃是是受了外祖家連累,母親申皇後在自盡前偷偷將他放出了宮去。
不過這些話,高陽是萬萬不敢勸申嘉正的。士為知己者死,他也情願跟著申嘉正一條道走到黑。
“忙累了這些天,你也早些去歇著吧。”申嘉正長出了口氣,拍了拍高陽的肩膀,“出去時叫邵武過來見我。”
“您是要,接著在京城散布傳言嗎?”高陽問道。
“嗯,”申嘉正冷笑道,“太和殿被雷擊焚毀一事竟然就被幾樁豪門秘聞給遮過去了,實在叫人齒冷。這次陳元泰連失兩子,我就不信那些升鬥小民還覺得他是個順天應人的好皇帝!”
“就是不知陳元泰會否為了撇清,而將兩子皆是遭人所害的事情傳出去。”高陽沉吟道。
“哼,他想傳就傳好了!”申嘉正獰笑道,“一個皇帝,連自己後宮裏的事情都理不清,更何況是治理天下?以他這種人的性子,承認自己護不住妻兒隻怕比承認他老娘偷人還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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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宮裏,蠟燭將殿內照得亮堂堂的,可陳元泰覺得自己依舊看不清楚錢玉蘭臉上的表情。
這是他從京郊祭祀回來後第一次踏足景仁宮,卻沒想到竟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玉蘭……”看著錢玉蘭有禮卻又冷淡的神色,陳元泰艱難地開口道,“你好生將養身體。這個孩子……沒福氣來人間走一遭,你也就別惦記了。”
說起來孩子,錢玉蘭緊咬著嘴唇,極力克製著自己才沒有哭出來。半晌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陳元泰累極倦極,卻不知到哪裏去才能得片刻紓解。
他揉著隱隱作痛的心口,緩緩地說道:“四皇子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不是你做的,隻是皇後乍然失子,言語上有些不當,你權當體諒她吧。”
聽他這樣說,錢玉蘭冷淡的眼神裏有了幾分熱度:“您真的信我?”
“嗯,”陳元泰點點頭,“我信你不是那樣陰毒之人。況且也有明證……”
他將張簡的事說了一遍,又歉然地說道:“玉蘭,我是一國之君,平時又對你諸多寵愛,若單憑一句我信你,不足以服眾。所以你不要怪我拖了這麼久才來跟你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