灘塗上大批的魅蜥蜴已絞殺幹淨,偶爾隻現零星,鳳凰山莊顯得特別地安靜,仿佛成了遠離人煙的勝地,隻是太過於寂寞,偶然曠野上響起的一二聲槍聲倒是點綴不少。
表妹的心倒是平靜不少,呆在海邊,每日看著潮起潮落,心也就如大海般平靜,隻有每日一兩次的變異疼痛才讓她體會到大海的波濤凶湧,疼痛一次比一次厲害,以至於有時她不得不服粒止痛藥,但她很是享受,因為隻有這樣,她還知道自己活著,還有希望!
吳永福聽吳伯講了表妹在鳳凰山莊療傷,也就時時過來看她。這人話不多,表妹也不覺得煩,反而讓鳳凰山莊多了份人氣。
生活即是無趣又是無奈。這日飯後,表妹拿著瓶從酒窖子裏掏出來的陳年白酒,獨自一人在觀景台席坐觀賞夕陽西下,聽著大海溫柔地翻著波浪聲,她的心隨著不時來上一口的白酒醉了:可樂,你真的走了嗎……不,你還沒走……你走了……鍾,他們怎麼會找到我……你是開心可樂嗎……不會的,大家都說你死了,錢上校他們也是這麼說的……福霸王是誰……寄信的為什麼叫福霸王……我隻告訴過開心可樂……開心可樂我們的事……
“雪梅姐,少喝點,傷身。”吳永福不知幾時來到表妹身旁席地而坐,看著表妹握著的小半瓶白酒,豪氣地說道:“來,給我來點。”
表妹鳳目朦朧地別了眼這黝黑的漢子,遞過酒瓶子,吳永福意氣風發地仰頭“咕嚕,咕嚕”地一幹而盡,漲著紫紅的臉奮力把酒瓶子甩向灘塗,長歎了一口氣:“啊——舒服!”
“你幹嘛都喝完了?”表妹嬌嗔著搭著吳永定的肩膀,從身後又掏出一瓶白酒:“來,再來!”
吳永福一下子傻了眼,本想著把酒幹完了就可以哄表妹回去睡覺,沒想到還有一瓶,男子漢大丈夫,死就死吧!吳永福咬開酒蓋子,狠狠心:“好,我先來。”
“慢著。”表妹又從身後掏出一瓶,用那尖尖的指甲,不,是指爪!掀開瓶蓋,轉過頭來笑眯眯地碰了下吳永福手中的瓶子,說道:“咱們一起幹。”
吳永福徹底呆了,剛才來的時候怎麼沒注意看表妹身後,真是該死!急忙搖手說道:“不,不喝了,再喝就完了。”
表妹一頭靠在吳永福的肩上,醉熏熏地問道:“你說我漂亮嗎?”
“漂,漂亮。”吳永福心中有些緊張隨口應道。表妹耳頰邊的鰓裂正好挨著吳永福的肌膚,酒精的作用下更是加速了開閉。在寂靜的灘塗邊吳永福似乎聽到那細微的“思思”聲,鼓出的熱氣帶著泡沫,還有濃濃的酒氣……吳永福感覺那呼出的熱氣一點都不熱,直透心底讓人感到寒悚。
“那,小馬哥為什麼還不來找我……”
看著表妹傷心的樣子,吳永福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舉起手猶豫了下,輕輕地、輕輕地扶住表妹酒醉欲擺的身子,心中猛地一悚,粗糙的大手搭在裸露的肩臂上一動不動,生怕倒刮了那細細的鱗梯,哽咽著說道:“放心吧,他會找你的……他,活著。”
表妹猛地坐起,張開憂傷和酒精刺激下的紅眼,死死地盯著吳永福,一字一句地問道:“他還活著?”
“不,不……”吳永福一下子驚醒過來,身子往後挪了挪,他感覺表妹的眼神特別可怕,那藍色的臉配上紅眼似曾熟悉的可怕!結結巴巴地說道:“我說的是……他,會活著的……一定會活著的。”吳永福急於解釋明白,堅定地說著:“他們不是沒找到屍體嗎?沒找到屍體就有可能沒死,沒死就有可能活著,活著就會找,找,找你了……”
表妹依然死死地盯著,顯得有些不依不饒,吳永福心中一陣一陣地恐悚。過了一會兒,表妹終於收回目光轉向大海,徐徐地說道:“怎麼會活著,他掉下了土堤,那麼重的傷,還有魅蜥蜴……”
吳永福終於鬆了口氣,抹了把汗安慰道:“雪梅姐,你,也不要太傷心了,還是身體要緊。”
……
天色已晚,滿天星空,海邊的風有些大起來,汐已經接近於眼前的灘塗,表妹呆視著星空。漾著浪花的大海慢慢地衝上一團黑團,黑團左右顧看了一下,擺著前鰭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來,原來是一隻碩大的魅蜥蜴,快要接近觀景台時魅蜥蜴抬起兩隻前鰭,仰頭朝天“嗬…嗚……嗬…嗚……”地叫喚起來。
吳永福瞪眼一看,急忙撿起一塊小石子站起奮力丟了過去。“砰”的一聲,小石子落在了魅蜥蜴不遠處湧上來的汐水中,魅蜥蜴看來是受到突其而來的驚嚇,“叭”的一聲落下兩隻前鰭,背鰭扇形擴散震動,發光的紅眼迅速四處打量了下,伸長脖子嗅了嗅,突然轉身一個彈射躍入水中,又是幾個起伏不見了蹤影。
表妹愛理不理地輕聲叫道:“福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