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晏城的各個角落活躍著許多身影。似乎,江湖這個沒有硝煙的戰場上,某些人苦心維持的表麵上的平靜終於蕩起了波瀾。看似無風無浪,可那淺淺的痕跡之下,暗流洶湧。
百草是被一陣喧鬧聲吵醒的,隱隱約約聽到杜仲和天冬氣急的聲音。待她穿戴好出去時,鬧劇已接近尾聲。
天冬和杜仲牢牢守住廂房的口,地上,王府的侍衛躺了七七八八,昨天來過的管家正一臉驚懼地看著二人,他是不敢相信這二人竟真的在王府動起手來。
百草戲謔地看著二人,道:“自己收拾。”對此卻並未發表什麼過多的言論,這些侍衛都是皮外傷,她對自己人的分寸還是很有信心的。更何況,就算真的死了、殘了,又怎樣?王府待如何?曆王待如何?她還真不在意。
二人明白也明白自家穀主的底線,任命地將哀嚎著的侍衛們扔出門外,但也僅此而已。
王府管家雖氣,還是擺出一副笑臉,道:“王爺請穀主去後院。穀主,請。”回生穀,可不是他敢得罪的,也不是王爺能輕易撼動的,還是小心為上。
得百草同意後,三人跟隨管家前往後院。
所過之處,紅映紅,影重影。幾乎所有的房間都掛上了大紅的喜紗,門上、牆上、甚至假山石洞、小廈涼亭都貼著喜字,府婢家丁也是一副歡喜模樣,整個王府都被喜慶籠罩著。百草這一襲白,猶如滿枝的紅梅俏立著,突如其來地撞上一片雪花,消融,直到那一絲清冷的氣息都散盡。王府帶著喜氣匆匆忙忙的下人和遠道而來的客人,就隻來得及瞥見她雪白的狐裘,素紗的鬥笠,從眼前走過,撩起一池蕩漾春水。
百草似不為這歡喜的氛圍所感染,她隻是為師姐感到悲哀。十裏紅妝,馬上新郎,師姐,你又在哪裏呢?
正想著,曆王卻已等得不耐煩了,“穀主,請吧。”
百草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進了房間,看得曆王皺起的眉頭能夾死一隻蒼蠅。“這女人……”
這是一個女子的閨房,不看擺設,就單說這滿屋的脂粉香……咳咳,咳咳,曆王的口味真重。“咳咳……咳咳……”身後的杜仲配合地遞上一個香囊,裏麵裝的是善用香料的茯苓專門為百草配置的提神香。直到百草醒了神,點了點頭,杜仲和天冬才退了出去。
曆王見此,眼神冷了冷,他能感覺到,這些人並不待見他……皺眉間,,從裏麵傳來一聲女人的嬌呼:“王爺,心兒本想去院子裏迎接您的,可心兒這心口實在是疼得厲害,還望王爺恕罪。”
這女子一襲粉色紗裙,直撲到曆王跟前。百草見她臉色有些蒼白,說話間還喘著輕氣兒,該是氣虛之症。不多想,百草已知道眼前女子的身份。
曆王愛憐地將穆心摟進懷中,責怪道:“不是告訴過你,跟我不用講這些虛禮嗎”
穆心嬌羞地挪出曆王的懷抱,看了一眼百草,說道:“王爺,這不是客人在嗎”說完還有些歉疚地對百草福了個身,說:“這位一定就是百草穀主了,我家王爺都把心兒寵壞了,還請穀主見諒。”
“小女子不過一介草民,哪裏當得住王妃一禮。還要恭賀王爺王妃大喜,祝二位早生貴子,百年好合。”百草側身笑道,隻是那笑容裏卻無一分祝福該有的真誠。
“心兒,還是先看看你的身子吧。”曆王似乎並不喜歡這個話題,聽到“王妃”這個字眼時皺了皺眉,心裏,莫名煩躁起來,似乎,有什麼錯過了。
“王妃,坐下來讓我看看吧。”百草摸住穆心的脈搏,果不出她所料,表浮脈,脈相浮而無力,體氣虛,衛氣弱。隻是,這沉脈有些不同尋常啊。“若我沒記錯的話,王妃剛小產過?”
“心兒確實……”曆王的表情有些複雜,不管是不是他期盼的孩子,可終究是他的骨肉,那個女人,她怎麼敢,她怎麼敢啊……
“王爺,別怪白姐姐,姐姐她……她不是有意的,是心兒自己不小心才……”穆心“婉言”相勸,像是一個急於辯解的孩童,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還擠出幾滴眼淚來。
“哼,心兒你不要再袒護她了,我都清楚。”
百草的表情很平淡,還微笑著看著眼前二人的真情對白,她開始懷疑師姐的眼光了。
“從脈象上看,王妃確有滑過胎的跡象,不過……”百草看向曆王,眼神嘲弄,西方蠻荒之地生有含珠草,女子幼時服下,便會……終生無子。且食者一味陽元流失,氣虛體寒,耳後長有圓形紅斑……王爺,王妃的的身體並無大礙。言盡於此,告辭。”